龙舟撕开云层,船尾拖着一串自燃的魂币,在雷云边缘划出淡金色的轨迹。寒星靠在船沿上,手指抠着木缝,指节泛白。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我开口。
我站在船头,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混沌之血顺着指尖滴进主梁的符纹里,像往炉子里添柴。每滴一滴,船体就震一下,像是吞了什么难吃的药。
天上的雷变了。
不再是那种劈下来就完事的普通劫雷。现在整片天空裂开了无数细缝,每一道缝里都浮着一只眼睛——纯白的、没有瞳孔的雷眼,密密麻麻布满苍穹,像是有人把天幕掀起来,往里面塞了一整张人脸图谱。
它们不动,只盯着。
“主人……”寒星终于出声,声音干得像砂纸擦过石头,“这些雷……是不是冲你来的?”
我没答。不是不想答,是不能分神。
左眼开始发烫了。
那不是普通的疼,是脑子里有根针在搅动记忆的底层代码。异瞳被激活了,不是靠我主动催动,而是被外界的规则震荡反向触发。就像一台老电脑,突然收到一段不该存在的指令包,系统自动启动了查毒程序。
紫金色的光从我瞳孔深处漫出来,视野瞬间重构。
我看不见龙舟,看不见寒星,也看不见雷云。
我看见的是“线”。
千万条金丝从人界大地上腾起,缠绕在那些雷眼之间,最终汇聚成一根粗得吓人的锁链,直通十八渊最深处。每一根金丝的源头,都是一个跪拜的身影——山门前的老农,庙里的香客,城中心高塔下合十祈祷的修士。
他们在拜神。
而那个“神”,正用九柄残刃接收信仰之力,一寸寸重塑神格。
我冷笑一声:“挺会玩啊,拿凡人当充电宝?”
翻手一招,《天命漏洞手册》的虚影浮现在眼前。它不显形,也不发光,就是凭空出现一页纸,上面全是歪歪扭扭的批注,像是谁在课本边角写的小黄文。
其中一行字突然亮了:
**“人心不可量,因其本就不在‘量’这一栏。”**
下面还有一句小字补丁:
**“信一个人,和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从来不是一回事。”**
我合上折扇,轻轻敲了两下掌心。
原来如此。
渊主以为自己吃定了局面。他算准了天道对“大规模信仰聚集”的判定机制——只要有足够多的人相信某个存在能主宰命运,那天道就会默认其具备“类神资格”,自动开放部分权限通道。
但他漏了一环。
人心不是数据流,不会乖乖走预设路径。它可以因为一句话、一场梦、甚至一个长得帅的脸而转向。它不稳定,不可控,随时可能崩盘。
换句话说——
“你搞了个庞氏骗局。”我低声说,“拿明天的香火还今天的债,结果发现信徒比你还蠢,全指望你兑现承诺。”
寒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她听得出语气不对。她慢慢撑起身子,扶着船沿走到我身后半步的位置,没再问,也没乱动。
天上的雷眼忽然齐刷刷转向我们。
一股压力压下来,不是物理上的,是规则层面的审判感。仿佛整个三界都在低语:**“此二人扰乱天序,当诛。”**
我知道怎么回事。
渊主在借势。他把自己包装成“护世神明”,把我和寒星打成“逆天邪修”。只要我能出手反击,那天道就会顺理成章降下雷罚,顺便把我的“破坏行为”计入因果账本,让他收割更多信仰。
典型的钓鱼执法。
但我偏偏不上钩。
我闭上右眼,只留异瞳运转,视野里的金丝网变得更清晰了。我发现有个节点特别亮——位于人界西北,一座孤峰之上,立着座新庙,庙顶刻着“救苦天尊”四字。
可那字迹,分明是三年前我在某份天律批文上随手画的涂鸦。
“呵。”我笑出声,“连招牌都抄我的?”
翻开《天命漏洞手册》,又一行批注浮现:
**“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这是个冷知识:每当大规模集体信念成型,阴司那边会有短暂的认知延迟。因为鬼差也要处理舆情报表,一旦人间信仰集中爆发,他们的审核系统就会卡顿0.7秒。
虽然很短,但够用了。
我抬起手,将最后一滴混沌血抹在折扇骨上。扇面缓缓展开,露出背面一行没人看得懂的古篆——那是我自己写的补丁代码,专门用来干扰“天意判定”的运行逻辑。
“寒星。”我说。
“在!”她立刻应声,像是等着领任务的小狗。
“待会儿如果我倒下,别救我。”
她一愣:“啊?”
“我不是开玩笑。”我盯着她,“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把你扔进冥河喂鱼。”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又憋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可别真倒。”
我没理她,深吸一口气,把异瞳的扫描频率推到极限。
视野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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