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飘在眼前,那个“本”字像钉子扎进瞳孔。我盯着它,耳边的嘶吼忽然静了,连水压都像是退了一寸。
可我知道,这是假的。
真正的风暴,从来不会先声夺人。
寒星还跪在地上,手撑着河泥,指缝里全是血和沙。她没动,但锁骨下的纹路还在亮,金光一跳一跳,像是在回应残页的火。
我抬脚往前半步,想把她拉起来。
就在这一瞬——
整座怨灵碑猛地一震,裂痕炸开,黑石表面浮起一层血膜。那些趴伏的骸骨齐刷刷抬头,眼窝空荡,却全都转向同一个方向。
不是看我。
是看碑顶那片残页。
它们开始蠕动,脊椎一根根断裂,又在血雾中重新拼接,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组装成新的躯壳。血肉从碑体渗出,层层堆叠,凝成一道人影。
雪白广袖,眉心朱砂。
渊主。
他没说话,可四周的水突然变得粘稠,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甜香,像是毒药泡过的桂花酒。
九柄血刃浮空而起,刀尖对准我。
其中一柄,动了。
快得不像攻击,倒像是时间被人剪掉了一帧。前一秒还在空中悬停,下一秒已抵我咽喉,刃口离皮肤只差一线。
我本能后撤,折扇横挡,可异瞳还在震,左眼视线模糊,琉璃镜裂到太阳穴,血顺着额角往下流。
扇骨撞上血刃,发出一声脆响。
没挡住。
刀锋擦过脖颈,划开一道浅痕,温热的血滑下来,滴进衣领。
我咬牙,正要翻漏洞册找破绽,可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一片空白——不是没内容,是它不敢写。
这攻击,不在规则之内。
是越界。
是谋杀。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从侧面扑来。
寒星。
她整个人撞在我身侧,手里还攥着那盏魂灯。灯壁撞上血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七道游魂尖叫着冲出,化作光流四散。
最后一缕火苗从她锁骨下窜出,是金色的,像熔化的星辰,缠上刀身。
血刃开始冒烟。
不是燃烧,是融化。刀锋像铁块掉进炉心,边缘卷曲、崩解,最后整把刀化作赤红的液体,哗啦一声坠入河底,烫出一圈焦黑的坑。
寒星被反震之力掀飞,半空就吐了血,身子直直往下落。
我没犹豫,一步跨出,伸手将她揽住。
入手冰凉,呼吸几乎摸不到,但她胸口还有起伏,锁骨下的金光没灭,只是暗了大半,像是油尽灯枯前的最后一簇火苗。
我低头看她。
睫毛沾着血,嘴唇发白,嘴角却还挂着点笑,像是觉得自己干了件挺了不起的事。
“蠢货。”我哑着嗓子说,“谁让你冲出来的?”
她没回答。
渊主的虚影站在碑前,广袖垂落,骷髅念珠轻轻晃动。他笑了,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蛇:“楚昭,你护不住她三次。”
我抬眼看他。
“第一次在十八渊,你用冥河水替她续命;第二次在龙宫废墟,你改雷劫轨迹救她脱困;现在——”他指尖轻点残页,“第三次,她连魂灯都碎了,你还想怎么救?”
水压再度加重,像是有千斤闸门从头顶压下。我膝盖微沉,却没弯。
怀里的人还没死。
那就没到认输的时候。
“你说护不住?”我冷笑,声音比河底的石头还冷,“可你忘了——她不是护我。”
我低头看了眼寒星,又抬头盯住渊主的眼睛。
“她是替我活着。”
话音落下,掌心的折扇轻轻一震,扇骨上的冷笑话突然泛起微光:“宁得罪君子,莫惹小人——因君子打不过。”
我抬手,扇尖直指虚影。
“渊主,你越界了。”
他没动,可那九柄血刃突然齐齐调转,不再对准我,而是围住残页,刀锋交错,形成一道血色囚笼。
残页边缘的火焰开始摇曳,像是风中残烛。
“越界?”他慢悠悠开口,“我本就是‘不公’所化,何来界限?倒是你,楚昭……一个本不存在的人,凭什么站在这里读自己的命?”
我眯起眼。
左眼异瞳剧痛,血顺着眼角流得更急。琉璃镜的裂痕蔓延到耳侧,再撑下去,怕是要碎。
可我不敢闭眼。
一旦松开,残页可能就没了。
寒星在我怀里轻轻抽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搭在我手腕上。
很轻,像羽毛扫过。
但我感觉到了。
她在抓我。
不是求救,是提醒。
我低头,看见她唇边那点血渍,忽然想起什么。
魂灯碎了,可那七个游魂不是全散了。最后一个,是她亲手收进去的——那个预言我三日后必死的游魂。
它没走。
它藏了。
藏在她的血契里。
所以金光没灭。
所以她还能动。
所以我现在,还不算孤军奋战。
我慢慢直起身,将寒星往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握紧折扇。
“越界的是你。”我说,“这片河域归冥河老怪管,残页归天道管,你算哪根葱?借着‘审判’的名头到处吞人命格,装什么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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