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心药庐内,劫后余生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汹涌的温情与后怕冲散。
“璇儿!感觉如何?哪里还疼?”吴镇山粗糙的大手颤抖着,想碰触女儿苍白的脸颊又怕弄疼她,虎目中的泪痕未干,声音哽咽。
吴璇靠在父亲宽厚却微微颤抖的怀里,感受着那几乎将她灵魂都冻僵的冰冷吞噬感终于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眉心道痕处传来的、奇异而稳固的温热。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围拢过来的大姐吴玥和二姐吴瑾,她们脸上同样泪痕交错,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爹…大姐…二姐…”她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晰,“冷…好累…但…烙印…没了…”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碰触眉心,那里曾经是冰冷绝望的源头,如今却传来一种陌生的、温润而强大的守护感。
“别碰!”吴玥急忙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麟弟刚…刚为你驱除了那邪物,道痕受损,需要温养!”她立刻转身,动作麻利地重新调制温补元气的药液,指尖因激动和后怕仍在微微发抖。
吴瑾则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厚厚的、带着清心宁神法阵的雪蚕丝斗篷,轻柔地裹住吴璇单薄的身体,眼神锐利如昔,却多了份不易察觉的柔软:“活着就好。账,慢慢算。”她瞥了一眼地上那堆彻底失去光泽的黑色粉末,那是源石最后的残骸,也是敌人留下的唯一线索,眼神冰冷如刀。
“对!账要算!”吴镇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煞气,方才的慈父瞬间变回了那个统御万军的铁血侯爷,“万宝阁!南楚!还有那狗屁圣主!敢动我吴镇山的女儿,老子要他们血债血偿!”他周身压抑的宗师气血微微鼓荡,药庐内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至极、带着点不满鼻音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冷水,瞬间打破了药庐内凝重而悲愤的氛围。
“唔…吵死了…”
摇椅上的吴麟,不知何时已半眯着眼睛,眉头微蹙,仿佛被药庐里众人的激动情绪打扰了难得的清静。他慢吞吞地嚼着嘴里最后一点茯苓糕,含糊地抱怨着:“都…小声点…四姐刚…缓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那只刚刚掌控混沌道种、吞噬秩序圣主投影的手。此刻,这只手白皙修长,看不出丝毫力量的痕迹,只是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混沌之气,温顺地如同袅袅青烟。
这缕混沌之气被他屈指轻轻一弹。
咻!
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那缕混沌之气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吴璇眉心的乙木道痕之中!
嗡——!
吴璇身体轻轻一震。眉心处那黯淡破碎、布满裂痕的翠绿道痕,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木,骤然焕发出一层温润的、内敛的灰白微光!光芒一闪而逝,道痕本身并未立刻愈合,但那些蛛网般的裂痕边缘,却被一种无形的、更高层级的力量强行“粘合”固定住了!原本因道痕破碎而不断逸散的微弱生机和本源木气,瞬间被锁住、稳固!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温暖和安稳感,如同最轻柔的暖流,瞬间抚平了吴璇灵魂深处因烙印剥离带来的撕裂剧痛和后怕。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晕,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平稳悠长下来。
“呃…”吴璇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沉沉地合上,陷入了深度的修复性沉睡。只是这一次,她紧蹙的眉宇彻底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极淡的安然弧度。
“璇儿!”吴镇山一惊,随即感受到女儿气息彻底平稳下来,甚至比烙印被拔除前还要安稳,那是一种本源被强大力量守护住的绝对安稳!他猛地看向摇椅方向。
吴麟已经收回了手,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一粒灰尘。他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那块凉了的茯苓糕的滋味,然后懒洋洋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竟像是又要睡去。
药庐内,再次陷入寂静。
吴镇山、吴玥、吴瑾三人,目光复杂地在那安睡的吴麟和同样陷入沉睡却气息安稳的吴璇之间来回移动。方才那弹指间稳固破碎道痕、抚平灵魂创伤的惊世手段,与眼前这惫懒少年形象形成的反差,巨大得令人窒息。
“麟弟他…”吴玥捂着嘴,泪水再次无声滑落,这次是纯粹的感动和后怕。她看着吴麟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疼惜。她知道,弟弟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方才所做的一切,必然消耗巨大。
吴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震撼中冷静下来。她走到吴麟身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掖了掖滑落毯子的角,目光落在他安静沉睡的侧脸上,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父亲和大姐说:“麟弟累了…让他好好睡。四妹的命保住了,道痕…麟弟也稳住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她眼中寒光一闪,再次看向地上那堆黑色粉末,“万宝阁,该给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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