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醒话家常,暗流涌未央
死寂。
如同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覆盖了整个永安城。那笼罩天穹、令人窒息的暗红血光消失了,那钻心蚀骨、唤醒灵魂深处恐惧的号角声与心跳震颤也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和污秽魔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连一丝残留的气息都未曾留下,干净得…近乎诡异。
只有侯府后花园方向,那磅礴精纯、带着混沌道韵的乙木生机,依旧如同温暖的潮汐,无声地流淌着,安抚着这座刚刚从地狱边缘被强行拽回的城市。这生机对于惊魂未定的生灵而言,是劫后余生的甘霖;但对于某些存在,却是挥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之源。
侯府前厅。
烛火噼啪轻响,映照着两张凝固的脸。
吴镇山如山岳般矗立,虎目圆睁,死死盯着钦天监方向那片重归死寂的夜空。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臂上的肌肉虬结,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力量面对更浩瀚伟力时的本能震颤,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
血海滔天,魔主将临…这足以倾覆整个皇朝、葬送百万生灵的泼天大祸…就这么…没了?
被麟儿一个翻身…一个无意识的梦呓…轻描淡写地…抹掉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莫怀远那老魔头在力量被瞬间吞噬、连同自身存在都被彻底湮灭时,那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充满无尽憋屈与荒谬的尖啸!
这…这他娘的…
吴镇山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征战沙场数十年,经历过尸山血海,见识过宗师搏杀,甚至隐约触碰过一丝天地之威的门槛。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他引以为傲的磐石大阵,他视作底牌的庚金破煞符,在那无形的混沌伟力面前,简直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般可笑!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复杂到了极点地投向那片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后花园方向。那里,规律的摇椅轻响,仿佛从未中断过。
“侯…侯爷…” 身旁传来三皇子林晖艰涩无比、带着剧烈颤抖的声音。
吴镇山缓缓侧目。
只见这位平日里温润如玉、心思深沉的皇子,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鬓角滑落,浸透了内衬的衣领。他的眼神空洞,瞳孔涣散,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一幕彻底抽空,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虚无。
他亲眼目睹了神迹…不,是超越了神迹的…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在沉睡中一个随意的翻身,便如同碾死一只蝼蚁般,抹消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灭世魔劫!
这冲击,比养心殿那惊鸿一瞥的混沌道痕,强烈了何止百倍千倍!
“噗通!”
林晖双腿一软,竟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跪在地!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敬畏。
“吴…吴麟…” 他抬起头,望向吴镇山,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他…他究竟…是什么?”
吴镇山沉默。他无法回答。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个答案。只是上前一步,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一把将瘫软的林晖从冰冷的地面上提了起来,沉声道:“殿下,今夜之事,关乎社稷存亡,更关乎…身家性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望殿下…慎之又慎!”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林晖的脖颈。
林晖浑身一个激灵,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对上吴镇山那双蕴含着风暴与警告的虎目。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若敢泄露半分,吴家不介意再“抹去”一个皇子!
“孤…孤明白!” 林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从未有过的惶恐与顺从,“今夜…钦天监监正莫怀远修炼邪功走火入魔,引动地脉煞气暴动,幸得侯爷神威,率虎卫布阵镇压…才未酿成大祸!孤…孤亲眼所见!养心殿之事…更是…更是妖邪作祟,已被吴四小姐师门重宝击退!其他…孤一概不知!一概不知!” 他语速极快,几乎是抢着将自己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官方解释”一股脑倒了出来,唯恐慢了半分。
就在这时,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侯爷!城中各处血祭节点已基本肃清!影卫折损三人,但成功摧毁祭坛核心四处,驱散魔气节点七处,救下民众逾万!残余血教妖人正在清剿!” 影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更多是完成任务后的肃杀。他并未多看瘫软如泥的三皇子一眼,目光扫过吴镇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吴镇山微微颔首,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做得很好!立刻组织人手,救治伤员,安抚民众!对外宣称…地脉煞气异动,已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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