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墟风云录 第73章 大傩

夕阳西下，官道两旁的树影被拉得老长。马车吱呀作响，碾过坑洼不平的路面。

大小姐，你看那边——欧阳煦突然指向路旁草丛，声音压得极低，那是什么？

苏清荷正倚在车窗边打盹，闻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什、什么？

欧阳煦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猛地伸手一抓：

啊——！！

一条蚯蚓在他手中扭动，几乎要碰到苏清荷的鼻尖。苏清荷尖叫着往后一仰，差点从马车上翻下去，幸亏小翠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欧阳煦！苏清荷气得满脸通红，抓起手边的书就砸过去，你要死啊！

欧阳煦哈哈大笑，手腕一翻，蚯蚓已经被他放回草丛：开个玩笑嘛，这么不经吓。

这都第几次了！苏清荷气鼓鼓地数落，前天拿蜘蛛吓我，昨天装鬼叫，今天又来！

小翠在一旁捂嘴偷笑：小姐，欧阳大人这是为您好。修仙路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提前适应适应。

就是，欧阳煦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这叫脱敏治疗

苏清荷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忽然被远处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咦，那是什么？

前方官道尽头，一座城池的轮廓渐渐清晰。城门前人头攒动，彩旗招展，隐约还能听到鼓乐之声。

平泽县，欧阳煦眯起眼睛，看样子在举行什么庆典。

......

平泽县城门大开，街道上人潮涌动。三人刚进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是大傩仪式，苏清荷兴奋地解释，《周礼》里就有记载，是驱除瘟疫邪祟的古老仪式！

立刻开启了讲解模式：《周礼·夏官·方相氏》记载：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

她指着队伍最前方四个高大的身影：看，那就是方相氏！

最前方是四个身材高大的方相氏，头戴黄金四目面具，身披熊皮大氅，左手执戈，右手扬盾，步伐沉重有力。他们身后跟着十二个赤发白衣的壮汉，手持丈余长的麻鞭，甩动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队伍后方，五百名孩童装扮成各种鬼怪模样，有的青面獠牙，有的长舌垂胸，在街道上游行。百姓们站在两旁，不时向队伍抛洒谷物和盐巴，寓意驱邪纳吉。

方相氏引百鬼行走，带出城外，寓意祛除百鬼，世间太平。苏清荷兴奋地解释着，完全忘记了刚才被蚯蚓吓到的窘态。

好热闹！小翠眼睛发亮，拉着苏清荷就往人群里钻。

欧阳煦赶紧跟上，生怕两个女孩走散。街道两侧摆满了小吃摊，糖人、炸糕、糯米团的香气扑面而来。苏清荷像个孩子似的，每样都要尝一口，不一会儿就塞得腮帮子鼓鼓的。

慢点吃，欧阳煦无奈地递上手帕，又没人跟你抢。

苏清荷含糊不清地说：太好吃了嘛...唔，这个糖葫芦给你！

欧阳煦接过糖葫芦，突然灵机一动，压低声音道：听说...这平泽县之前被辽军攻破，死了不少人。这些大傩面具，有些是用真人的头骨做的...

噗——苏清荷一口糖渣喷了出来，脸色瞬间煞白，真、真的？

小翠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炸糕掉在了地上。

欧阳煦强忍笑意，故作严肃地点头：千真万确。你看那个方相氏的面具，眼眶那里是不是有裂缝？据说那是死者临终前的怨气所致...

苏清荷尖叫一声，躲到了小翠身后，别说了！

周围人群投来诧异的目光，欧阳煦赶紧拉着两个女孩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骗你的！这都信！

欧阳煦！苏清荷气得直跺脚，今晚你别想吃我买的炸糕！

......

夜幕降临，三人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虽然苏清荷嘴上说着生气，但还是给欧阳煦带了一大包小吃。

她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扔，故意不看欧阳煦，爱吃不吃。

欧阳煦笑嘻嘻地打开，香气顿时溢满房间：多谢大小姐赏赐。

窗外，大傩仪式已经结束，但街上依然热闹非凡。小翠趴在窗边张望：小姐，外面还有灯会呢！

苏清荷眼睛一亮，但马上又板起脸：某人不是喜欢吓人吗？让他自己去看好了。

欧阳煦三两口吞下炸糕，擦了擦手：那我真自己去了？听说平泽县的子时灯会最是神奇，常有阴间友人出来赏灯...

等等！苏清荷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我也去！

月光如水，洒在平泽县的街道上。虽然已是子时，但街上依然人头攒动。各式花灯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舞龙队伍穿梭其间，引来阵阵喝彩。

忽然，欧阳煦注意到路边有个小摊，摆满了各式面具，他偷偷买下一个。

三人沿着河边漫步，欣赏着水中的倒影，越走越偏僻，光线越来越暗。

大小姐，他凑到苏清荷耳边，阴森森地说，你看。

苏清荷转头一看，欧阳煦已经把买来的面具戴在脸上。

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啊——！苏清荷和小翠同时尖叫，后退几步差点跌进河里。

欧阳煦大笑着摘下面具：瞧你们这胆量——

就在这时，小翠突然瞪大眼睛，指着欧阳煦身后，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苏清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惨白——

欧、欧阳大人...小翠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你...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