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墟风云录 第105章 石头城

十日后，欧阳煦站在石头城高大的城墙下，仰头望着这座通体由青灰色巨石砌成的城池。阳光照在石墙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城如其名，不仅城墙，城内大部分房屋也都是用石头建造的，与其它州郡常见的木质建筑截然不同。

倒是结实。欧阳煦摸了摸下巴，大步走进城门。

守城的士兵懒洋洋地倚在门洞阴影处，对来往行人视若无睹。城内街道宽阔，铺着平整的石板，两侧店铺林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想必是附近煤矿飘来的煤灰。

欧阳煦循着人声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这是一栋三层石楼，飞檐翘角，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在灰扑扑的城中格外醒目。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一楼已经座无虚席，大多是矿工模样的汉子，正大口喝酒，高声谈笑。欧阳煦皱了皱眉：二楼可有雅座？

有有有！小二连忙引路，客官这边请！

二楼环境清雅许多，客人衣着也相对体面。欧阳煦选了个靠窗又能俯瞰一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当地特产的石泉酿和几道招牌菜。

酒菜上齐，欧阳煦自斟自饮，一边观察着楼下的动静。石泉酿入口辛辣，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酒劲十足。他正品味着，突然听到邻桌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

小二，听说燕岭十三鹰经常来你们这喝酒？

这声音...欧阳煦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

这位客官说笑了。小二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十三鹰的大爷们哪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是吗？女声带着几分不信，那你知道他们最近在哪活动吗？

欧阳煦借着举杯的动作，余光扫向声音来源——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背对着他，一身湖蓝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短剑。虽然看不到正脸，但那英姿飒爽的背影，不是余晚虹又是谁？

这...小的真不知道...小二支支吾吾。

就在这时，欧阳煦注意到柜台后的掌柜偷偷将一张纸条塞给了一个路过的酒客。那人接过纸条，匆匆离开了酒楼。

有意思...欧阳煦抿了口酒，决定静观其变。

余晚虹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很快结账离开。欧阳煦继续喝酒吃菜，并不急于跟上去。酒足饭饱后，他正准备起身下楼，又听到楼梯口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小二，打听个事。燕岭十三鹰的老巢黑鹰堡怎么走？

欧阳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楼梯口。他面容俊朗，眼神清澈，背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鞘上缠绕着金色丝线，一看就不是凡品。年轻人修为已达人境中期，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从容。

似乎是察觉到欧阳煦的目光，年轻人突然转头，两人四目相对。欧阳煦礼貌地点头致意，年轻人也微微颔首，随即继续向小二询问。

这位公子说笑了...小二额头渗出冷汗，小的哪知道这些...

年轻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柜台上：现在知道了吗？

小二咽了口唾沫，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欧阳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今天可真是热闹...

又在酒楼坐了片刻，欧阳煦才慢悠悠地下楼。他在街上拦住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人的老者，客气地问道：老丈，请问府衙怎么走？

老者上下打量了欧阳煦一番，见他衣着不凡，腰间配剑，连忙指了个方向：顺着这条街直走，第三个路口右转，最大的那栋石楼就是。

多谢。

府衙比想象中气派许多，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欧阳煦站在台阶下思索片刻，决定光明正大地拜访——毕竟自己又不是来做贼的。

劳烦通报，欧阳煦对门房亮出指挥使副使铁牌，指挥使副使欧阳煦前来拜会。

门房一见铁牌，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名身着郡守官服的男子匆匆迎出。他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端正，但眼神闪烁，修为只有凡境圆满。

下官石头城郡守朱明，参见指挥使大人！男子深深一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赵大人不必多礼。欧阳煦微微颔首，随他进入府衙。

府衙内部陈设简朴，但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人在正厅落座，侍女奉上香茶。

赵大人，欧阳煦开门见山，此地可有卫所？

朱明擦了擦汗：回大人，没有。石头城地处偏远，朝廷只派了下官一人前来治理。

欧阳煦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燕岭十三鹰，你知道多少？

一声，朱明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大...大人...

说实话。欧阳煦目光如电，直视朱明双眼。

在欧阳煦锐利的目光下，朱明额头冷汗涔涔，最终颓然低头：属下...属下的确知道燕岭十三鹰作恶多端...但属下才凡境修为，几次向州府借人剿匪，州府都回复说没人...

欧阳煦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你有为虎作伥吗？

朱明浑身一颤，在欧阳煦的逼视下，终于崩溃般点了点头：有...有一点点...属下也是迫不得已...

之前的我不管，欧阳煦一字一顿道，之后要是让我再听到你不好好当官的消息...

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朱明如蒙大赦，连连叩首：是是是！在下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造福乡里！

燕岭十三鹰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欧阳煦继续问道。

一般都在黑鹰堡。朱明擦了擦汗，那里易守难攻，他们经营多年，机关密布...

现在他们都在堡内？

朱明摇摇头：这个...下官不知。

欧阳煦摩挲着下巴：有办法让他们都集中在一起吗？

朱明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属下可以放出风声，说朝廷会派出大军，一个月后进攻黑鹰堡？他们得到消息，必然会回堡固守。

不错。欧阳煦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赵大人，你要想清楚自己是哪边的。锦衣卫的手段，相信你不会想尝尝吧？

朱明浑身一颤：是是是！属下忠于朝廷，绝无二心！

欧阳煦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郡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你集合人手，准备去接管黑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