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昨晚失眠了,但生物钟让她早早醒来,盯着眼底的两团乌青,她煮了两个鸡蛋在眼底滚了滚。
热敷完,她敲开鸡蛋壳,就着牛奶吃完了2个鸡蛋。
也算是一顿早餐。
随后换了身衣服出门。
早高峰时段,电梯来得很慢。
文竹在电梯间等了几分钟后,推开了楼道门。
她刚踏足楼梯,一股烟味飘了过来。
早上七点躲在楼道里吸烟的人,文竹住过来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
她皱了皱鼻子,循着烟味望了过去,不期撞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他懒懒地倚在楼梯转角处的墙面,窗外初升的阳光映着他的脸,为他漂亮的五官镀上了层金釉。
有一瞬间,文竹觉得一切都不存在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她。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六年光阴,以及这六年里所遭遇的一切,以及那些来了去了的人和事都不存在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安河小镇,回到了他们彼此依靠的那个夏天。
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个瞬间,文竹拾级而上,想趁赵曜抬腿离开时堵住他。
但昨晚那个想方设法躲藏的人今早却转了性,他似乎压根没打算走,连靠着墙的角度都没有半分偏差。
当两人近在咫尺,文竹惊觉自己莽撞了,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个动作落在赵曜眼中,被解读为对自己的排斥。
他哂笑一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他已经很久不失眠了,但昨天半夜莫名醒了,手指在屏幕上翻动时,无意点开了业主群。
文竹的头像与昵称前标注的房号正是他楼下,他脚踩的地板原来是她家的天花板。
“你怎么会在这里?”文竹想不出合适的开场白,只能由着心神盲目发问。
赵曜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久久没有回应。
文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身,惊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个点出现在这栋楼,不是住在这里难不成是过来送外卖吗?
“好巧。”她换了措辞,“你住哪一户?”
赵曜转过脸面向窗外,在指尖转动着打火机,良久才开口道,“怎么?要去我家做客吗?”
文竹望着他的侧脸,这才敢大大方方打量他。
六年时光淬炼,足以让青涩少年褪去稚嫩外壳,在岁月的磨石上打磨出沉毅锋芒。他的轮廓线条被时光重塑,肩线更显挺括,眉目间多了份从容底色,却仍有少年气在骨血里轻跃。
文竹抿了抿唇,无视他的刻意疏离,轻声说:“我没想过还有机会见到你。见你一切安好,我很高兴。”
赵曜瞥过眼,见她眼中并无泪光,便道:“看出来了。”
文竹与他对视,缓缓道:“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有愧于你。如今再见,我只想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说话间,文竹冲着赵曜微微鞠躬,“对不起。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我衷心希望你能过得好。”
她的头仍垂着,以至于她无法看见那只几度想要附上她肩头的手。
赵曜换了个姿势靠着墙,浑不在意道,“别这样。我受不起,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文竹没有动作,她眸光所落之处,唯有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的打火机在不安跃动——金属外壳于指缝间开合翕张,像一只振翅欲飞却始终困在掌心的金属蝶,连带着指节都泛出因用力而显的青白,在日光里碎成一片虚影。
“别低着头了。”赵曜缓缓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文竹微微抬起了头,眼里的泪光一闪而过。
赵曜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指了指灰色楼道门的方向,“你住1901?”
文竹轻轻“嗯”了一声。
赵曜紧接着说,“我住2001。”
文竹眼里的诧异很明显,赵曜继续摆弄着打火机,“别误会,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你住这里。”
“便利店?我知道我昨晚没有看错。”
“嗯。”
空气沉默了几秒,似乎谁都不舍得离开,却也没想好叙旧的话题。
“你结婚了。”赵曜打破了沉默。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文竹没有说话。
“你们……”赵曜停顿了一会儿,“你们结婚多久了?”
“去年。”文竹说,“去年夏天。”
“挺好的。”
赵曜合上了手上的打火机,双手抱臂站着,眼神停留在文竹领口。
“你这几年怎么样?”文竹问,“一切都顺利吗?”
“挺好的。”
一连两个“挺好的”让文竹语塞。
她的目光向赵曜投去,两人视线相接,相顾无言。
赵曜抬手靠近文竹颈脖处,那一瞬间,文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这里沾了口红。”赵曜指了指文竹白色内搭的领口。
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文竹低头看了一眼,尴尬地撩了撩长发,“没事,不要紧。”
“你以为我要干嘛?”赵曜明知故问。
“没什么。”文竹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工作了。”
“等一下!”
文竹抬腿迈开一步,赵曜喊住她。
文竹茫然回头,只见赵曜将手机递出,“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文竹迟疑了片刻,随后摆手拒绝,“不合适。”
赵曜将手机收回,轻笑了一声,“挺好。”说罢,便头也不回上了楼。
空旷的楼道里,脚步声清晰地回荡着。她静静地聆听着,直到那扇门 “砰” 的一声关门,打破了楼道里的寂静,她才终于提起脚步,缓缓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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