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这玩意儿,定的时候热血沸腾,感觉明天就能横扫千军。可真要落地,就得有人去啃最硬的骨头,去趟没人趟过的雷区。
瑶姐一番话,点醒了梦中人。咱们不能学张胖子搞“大而全”的笨重打法,得玩“小而美”、“快而灵”的柔性供应链。方向是定了,可这“柔性”的厂子,上哪儿找去?这不像菜市场买萝卜,摆那儿任你挑。这得靠挖,靠淘,甚至靠“骗”(当然,是真诚地“骗”)。
我把云飞叫到办公室,没废话,直接摊牌。
“云飞,瑶瑶姐的话,你都听到了。咱们下一步的命门,就在这‘柔性供应链’上。这事,关系SUDU生死,别人去,我不放心。”我盯着他,语气凝重,“你得给我立个军令状,把这事办成了!”
云飞没立刻答应,沉默了几秒钟。档口里嘈杂的打包声、旺旺提示音,衬得这沉默格外压人。我知道他在掂量,这事难度不小,不是靠拳头硬就能解决的。
“要啥样的?”他抬起头,眼神沉静,问得直接。
“要‘快反部队’!”我掰着手指头说,“一,规模不用大,二三十人的小厂最好,老板必须能盯得住质量,说话算数;二,设备不能太差,起码基础平车、拷边机、简易绣花机能玩转;三,最关键,老板人得活络,不能是死脑筋,得愿意跟咱们折腾,接受小批量、多批次、快交货的模式!最好…是那种有点手艺、但以前没啥稳定订单、憋着劲想干点事的!”
我顿了顿,加重语气:“价格,可以比市场价高5到10个点!付款,咱们可以预付三成定金,甚至月结都行!但条件就一个:得听指挥!质量必须过硬!交期必须卡死!要把他们,变成咱们的‘嫡系部队’!”
这条件,说实话,挺优厚了。对于很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加工厂来说,稳定的订单、提前支付的定金、还有略高的工价,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但前提是,他们得符合咱们那有点“苛刻”的要求。
云飞听完,没多问,就点了下头:“行。我去找。”
“多久?”我追问。线上订单不等人,差评和断货风险像两把刀悬在头上。
“一个月。”云飞吐出三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摸不清情况,我提头来见。”
这就是云飞的风格。话不多,但吐口唾沫就是个钉。他说“提头来见”,那就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事上了。这种狠劲,让我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
“好!”我重重拍了下他肩膀,“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南希提钱,跟我提人!”
第二天,云飞就收拾了个简单背包,消失了。没像以前那样开着小面包车在杭州城郊转悠,而是直接买了张长途汽车票,扎进了长三角更广阔的服装产业带——嘉兴、宁波、苏州、无锡…那些藏着无数“小而美”工厂的毛细血管里。
他这一走,档口里好像少了根定海神针。虽然大家各忙各的,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偶尔会念叨:“云飞哥也不知道吃没吃饭…”南希对账时,会多看一眼备用金账户,担心云飞在外花钱不方便。
我知道,云飞这趟出去,绝不是游山玩水。他这人,路子野,方法多。我都能想象出他咋干的:肯定不是西装革履地去参加啥招商会。估计就是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揣着两包烟,跑到哪个工业区,跟门卫大爷递根烟唠唠嗑,就知道哪家厂子手艺好、老板实在但生意不好;或者蹲在厂子门口,看下班工人出来的精气神,看运货的车况,就能判断这厂子管理咋样;甚至可能直接混进小饭馆,听隔壁桌的厂老板发牢骚,就能捕捉到谁是想干事却没门路的。
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做最接地气的“田野调查”。比啥商业计划书都管用。
期间他偶尔会发条短信回来,言简意赅:
“嘉兴,有一家,老板是老师傅,手艺硬,但只会做衬衫,僵。”
“宁波,小厂,设备新,老板海归,想法多,但要价高,观望。”
“苏州,找到个目标,谈。”
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我们的心。
过了大半个月,一天下午,云飞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但眼睛里冒着光。
他没歇口气,直接把我拉到电脑前,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用手机拍的照片和记录的密密麻麻的信息。
“谈了三家。”他声音沙哑,但透着兴奋,“嘉兴王老板,专做针织,二十来人,以前给日单做代工,质量抠得极细,但订单不稳定,人实在,愿意学。”
“宁波李厂长,夫妻店,十五个人,专攻牛仔和水洗工艺,有想法,能接受快返模式,价格稍高,但值。”
“苏州李师傅,老裁缝出身,带了十几个徒弟,专门做中式改良和刺绣,手艺是祖传的,就是不会营销,快饿死了。”
他指着照片里那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简陋的厂房,和那些眼神淳朴又带着点期盼的老板们:“这三家,都答应了咱们的条件。试单的样品我带回来了,美芬看过,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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