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三角村这仓库,自打碟片哥——碟片哥,正式接手坐镇,那真是旧貌换新颜。以前?不提也罢。现在?嘿!两千平的空间,愣是被他整得跟部队营房似的,透着一股子令行禁止的利落劲儿。A区当季爆款,B区常规周转,C区深度库存,分区标识清晰得跟高速路牌一样。
货架是碟片哥带着人重新焊的,结实得能扛地震,间距算得精准,叉车进出跟手术刀划拉似的流畅。连耗子进来溜达,都得按着地上画的黄线走单行道,不然碟片哥那眼神一扫,估计耗子都得立正站好。
此刻,我站在仓库中央的监控室里,透过巨大的单向玻璃俯瞰着整个作业区。头顶是无声运转的新风系统,脚下是光可鉴人的环氧地坪,空气里没有陈腐的霉味,只有淡淡的、新拆封包装箱的纸浆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防锈油气息。这才像个干大事的地方。
外面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乔司这地方特有的潮湿闷热感透过新风系统微弱的换气声传递进来。手机震了震,是美芬发来的加密消息:“汪哥,四季青张胖子那边的货到了,三车。表面光鲜,内里猫腻不少,次品率预估35%以上,有系统性欺诈嫌疑。”
美芬,陈美芬,我的财务总监兼首席质检官,那双眼睛比海关的X光机还毒,这几年在四季青练出了本事,那手指捻一捻布料就能报出成分表。她说“系统性欺诈”,那基本就是张胖子这老狐狸在给我上眼药,想试试我这重新开张的SUDU,牙口够不够硬。
我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敲了敲,回复:“按预案处理。碟片哥在。”
刚放下手机,仓库那扇厚重的电动卷帘门无声地向上滑开。三辆喷涂着“四季青物流”标识的崭新厢式货车,平稳地倒车入库,精准地停在指定的卸货区。打头那辆车的副驾,跳下来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梳着锃亮的背头,一身名牌西装,腋下夹着个鳄鱼皮手包,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假笑,大步流星地朝监控室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跟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钱有财?”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张胖子手下头号“白手套”,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尾货”生意,表面光鲜,内里脏得很。
钱有财走到监控室外,对着门禁系统上方的摄像头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笑容更盛:“汪总!汪总您日理万机还亲自坐镇,佩服佩服!按张老板吩咐,第一批一千件‘意大利原单雪纺’,五百条‘日本制水洗牛仔’,顶级好货,保质保量!您看卸哪儿?” 他声音洪亮,刻意让整个卸货区都能听见。
我没开门,拿起内部通话器:“美芬,验货。”
“收到,汪哥。”美芬清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仓库。她今天穿了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职业套装,长发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脖颈,干练又不失优雅。她带着两个穿着SUDU定制工装、手持PDA扫描枪的质检员,走到货车后门。
开箱,验货。
美芬拿起一件所谓的“意大利原单雪纺衫”,对着高亮度的LED补光灯一照,那薄如蝉翼、透光性极强的劣质化纤面料无所遁形。她纤细的手指顺着肩线一捋,几处明显的跳针和线头暴露出来。“钱经理,”美芬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贵司提供的‘意大利原单’,面料成分标注100%桑蚕丝,实际检测为100%涤纶。走线工艺严重不达标,次品点标记超过七处。这不符合合同约定的A级品标准。”
她又拿起一条“日本制水洗牛仔”,手指在内衬接缝处一捻,粗糙的再生棉絮沾在指尖。“水洗标注明日本制造,但内衬材质为劣质再生棉,水洗工艺粗糙,多处出现非正常褪色和破损。裤缝加固针迹缺失,存在严重开线风险。综合判定,此批次货物为C级瑕疵品,甚至部分达到报废标准。”
钱有财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但依旧强撑着:“哎呀,美芬总监,您这标准也太严苛了点嘛!尾货嘛,有点小瑕疵在所难免,国际大牌也这样!理解万岁!价格好商量,张老板说了,给您这边最大的优惠!”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往监控室这边瞟,显然是想让我这个老板“通融”。
我没动,抱着胳膊,像看戏一样看着监控屏幕。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更狠的角色,还没登场呢。
果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钱有财身后,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铁塔。
“钱经理,”碟片哥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铁砧上,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你当老汪的仓库,是垃圾中转站?”
钱有财猛地回头,看到碟片哥那张棱角分明、带着一道浅疤的脸,瞳孔下意识地缩了缩。碟片哥今天穿了身定制的黑色工装夹克,衬得肩宽背阔,下身是同色系的工装裤和战术靴,整个人精悍得像一把出鞘的军刀。他没看钱有财,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批货,最后落在美芬标注的几个次品点上,腮帮子的咬肌微微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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