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绝境,平时看不上的东西,也会捡起来琢磨琢磨。就像快饿死的人,平时挑食,这会儿看见野菜窝头,也得试试能不能充饥。SUDU到了2022年下半年,就是这光景。传统路子基本堵死,社区团购这种“巷战”虽然能续口气,但太累人,也做不大,不是长久之计。
那会儿,我晚上睡不着,就抱着手机瞎划拉,既是排解焦虑,也是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这一划拉,就划拉出点味道来了。
先是刷到一个以前在四季青认识的老板,老陈。这家伙以前在隔壁档口卖中年女装,风格那叫一个花花绿绿,我们私下还老笑话他土。可这次刷到他,我差点没认出来。好家伙,背景弄了个挺像样的直播间,打光板、摄像头一套齐全。他本人穿着件亮闪闪的裙子,正对着镜头扭来扭去,嘴里喊着:“家人们!最后一波福利了啊!这件真丝裙,专柜价一千八,今天在我直播间,只要一百八!上车!赶紧上车!” 下面评论区刷刷刷地滚,都是“已拍”、“求链接”。我看得目瞪口呆,这老陈,啥时候玩起这个了?
接着又刷到几个以前认识的、规模不如我们的杭州小服装厂老板,也在直播间里吆喝。有的背景就是车间,后面还有工人在踩缝纫机,号称“工厂直供”;有的主播口若悬河,旁边还有个助理举着“只剩最后10件”的牌子制造紧张气氛。
开始我觉得挺好笑,这不成电视购物了吗?太low了!咱们SUDU是讲品牌调性的,怎么能干这种事儿?但看着看着,我笑不出来了。因为我注意到,这些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动辄几百上千,而且货真能卖出去!老陈一场下来,我看后台滚动显示的成交额,估计得有小十万。这对我当时那个一个月营收才几十万、还净是亏损的公司来说,冲击太大了。
更让我心里一动的,是这种模式的韧性。管你外面疫情封控还是交通不畅,只要主播有手机,有网络,就能开播。用户关在家里,刷手机的时间更多了。这玩意儿,好像不怎么受“场”的限制啊?这不正好暗合了我之前想的“人-场-货”新路吗?
我心里开始活泛了,但又有点拉不下脸。就像个练了几十年正统武术的老师傅,突然看见街头混混用王八拳打赢了架,心里鄙视,又忍不住好奇:这玩意儿,真这么管用?
在一次核心团队线上会上,我试着把这个观察抛了出来。我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兄弟们,我最近刷手机,看老陈——就四季青那个卖花花绿绿裙子的——在直播间卖得风生水起。你们说,这直播……咱们是不是也能……试试水?”
话一出口,冷场了。
屏幕上,几个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刘春宇先吭声,语气带着不屑:“汪哥,那不是跟以前电视购物一样吗?嗷嗷叫,搞噱头,太掉价了吧?咱们的品牌形象还要不要了?”他是做渠道出身,讲究的是体面和规矩。
林夕皱着眉:“直播卖货,对画面、灯光、主播形象要求很高吧?咱们的产品是讲究设计和质感的,在那种闹哄哄的环境里,能展示出价值吗?别把咱们的调性做没了。之前我们做过,效果不是太好。”设计师的骄傲,让她本能地排斥这种“喧闹”。
连一向稳重的云飞也担心:“这模式靠谱吗?退货率高不高?结算周期怎么样?别忙活一场,赚不到钱还惹一身骚。” 供应链的人,最关心的是稳定和风险。
只有吴永浪,管内容的年轻人,眼睛有点放光:“汪总,我有关注!现在抖音和快手的数据增长非常快!这是一种新的内容形式和互动方式,确实有可能直接触达用户!”
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阻力不小。老兄弟们思维转不过弯来,觉得这是“歪门邪道”。我能理解,我自己何尝不是纠结万分?
但我心里清楚,不能再犹豫了。公司等不起。我用手指敲了敲摄像头,让大家安静,说:
“我理解大家的顾虑。觉得low,怕掉价,担心不靠谱。这些担心,都对!”
“但是,”我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兄弟们,咱们得面对现实!咱们现在还有‘价’可掉吗?仓库里的货再放着,就不是掉价,是报废了!品牌形象不是端着架子端出来的,是活下来之后才能谈的!”
“咱们不学老陈那种大呼小叫,但能不能探索一种适合咱们SUDU的直播方式?比如,不讲低价甩卖,讲穿搭技巧?不讲工厂尾货,讲设计理念?咱们把它当成一个线上体验店,一个能和客户直接说上话的超级客服窗口,行不行?”
我这一定调,大家不吭声了。我把目光投向吴永浪:“永浪,你年轻,脑子活,这个事你牵头调研。别贪大,咱们就小范围试错。给你拨点小预算,目标就一个:搞清楚直播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转的!”
“第一,平台摸底。抖音、快手、淘宝直播,都去看看,它们的规则、流量逻辑、用户画像是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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