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忘川郡 第70章 金石寄闲情 雅玩聚知音

李清照眸光渐复清明，仿佛有一层薄雾从她眼中散去。她低头看着自己微皱的衣袖，又抬眼望向庭前的忘川河水，那永恒的银波似乎将她从一场大梦中唤醒。她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襟，向前两步，对着谢珩与李白郑重施了一礼：方才醉中失态，言语无状，还望使君与太白先生海涵。

谢珩虚扶示意，唇角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易安居士率性真情，何过之有。醉眼看人间，反倒更见本性。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河畔摇曳的曼珠沙华，不知居士平日除了诗词之外，还有何雅好？

谈及所好，李清照眼中顿时焕发出别样的神采。她微微前倾身子，语调也轻快了几分：妾身素来痴迷金石篆刻，每见古器铭文，便觉千载文心跃然其上。那斑驳的纹路里，藏着多少前人的悲欢。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印，这是在青州时，与德甫...语至此处，她声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但很快又展颜道：这些旧物，最是能寄托幽思了。

李白拊掌笑道：不想易安除了诗才，还有这般雅趣。改日定要请你品鉴我收藏的几方古砚。

说笑间，一行人已信步来到逸趣社前。但见刘邦正举着那副金丝楠木象棋在门前仔细端详，午后的天光洒在棋盘上，映得木质纹理如水波流转。李清照立时驻足，眸光在棋具上细细流转：这棋具竟是以金丝楠木制成？纹如山水晕染，质若凝脂含光，当真难得。

刘邦见有知音，得意地抚须笑道：小娘子好眼力！此物乃使君特地从凡间寻来的宝贝，连那项羽见了都要夸赞几句。他兴致勃勃地指着棋盘，要不要与老夫手谈一局？

李清照随他步入社内，但见四壁陈列着叶子牌、双陆、投壶等各色雅玩，布置得错落有致。她唇角不由扬起真切的笑意，轻抚过一柄玉投壶：此处竟集齐这许多消闲妙物，倒让我想起在汴京时...她转向谢珩盈盈一拜，使君，妾身愿在逸趣社左近择居，也好常来切磋玩赏。

恰在此时，苏轼捧着个青瓷茶盏从内间转出，盏中茶香袅袅。他朗声笑道：是何方雅士到访，让刘兄这般高兴？

李清照见到故人师长，立即整衣肃容，执弟子礼深深一揖：学生清照，拜见苏学士。昔年家父常言学士教诲，至今感念。

谢珩向面露讶色的李白解释道：易安之父李格非，正是子瞻门下弟子。

苏轼抚掌恍然，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原是文叔之女！当年在汴京见你时，尚是垂髫幼女，常随你父亲来府上请教。记得有一次你指着园中海棠，脱口便是绿肥红瘦之句，令满座皆惊。他兴致盎然地引众人至窗边茶席，不想今日在忘川重逢，当真是缘分不浅。

李白提起案上酒壶为众人斟酒，笑道：既有如此渊源，当浮一大白！不过此次需浅酌慢饮，免得又醉倒在这忘川河畔。言罢向李清照举杯致意，眼中带着善意的调侃。

李清照举杯轻啜，目光却仍流连于那些雅玩。她起身走至投壶前，执起一枚矢箭细细端详：这些器物布置得宜，暗合古礼。尤这投壶——她指尖轻抚矢箭尾羽，矢尾羽翎修剪得当，颇得《礼记》所载规制之妙。

刘邦闻言大喜：没想到小娘子不仅文采好，还精通这些门道！当即邀她试玩投壶。

但见李清照执箭凝神，衣袖轻扬，腕动矢发，连中三矢贯入壶心。那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游戏，而是在完成一场古老的仪式。

苏轼见状笑叹：易安此技，纵是男子亦不及。他转头对谢珩道，使君不如将易安居所安排在饕餮记左近？她素喜研究茶道，正好与老夫切磋烹茶技艺。

暮色渐染忘川，逸趣社内笑语不绝。李清照与苏轼探讨着金石鉴别之道，时而与刘邦对弈一局，偶尔向李白请教诗艺。谢珩静立廊下，见这位才女终在忘川寻得心安之所，唇角泛起欣慰笑意。河畔曼珠沙华在晚风中摇曳，似也为这新知旧雨齐聚的黄昏增添了几分雅趣。

李清照执起一枚棋，在指尖轻轻转动，忽然轻声吟道：金石录，闲情赋，且将新火试新茶。她抬眼望向窗外永恒的忘川，诗酒趁年华。

苏轼会意一笑，接道：此间年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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