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殿,万古幽深。
玄墨玉座高悬于无尽冥气之上,酆都帝君的身影笼罩在垂落的十二旒冕之后,威严莫测。当谢珩带着依旧身着戎装、眉宇间带着些许拘谨与好奇的花木兰踏入这执掌万物轮回的终极殿堂时,那仿佛能洞彻九幽的目光便已落下,静静地审视着这位特殊的“来客”。
大殿两侧,黑无常范无咎如同雕塑般静立,气息森然。整个殿堂弥漫着一种足以让任何魂灵战栗的肃穆与威压。花木兰虽历经沙场,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那是面对至高存在时本能的敬畏。
帝君的目光在花木兰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戎装下的魂灵本质,看到了那交织着的文学光华、民间愿力与那份独特的坚韧意志。他并未立刻开口,大殿内一片沉寂,唯有冥河虚影在脚下无声流淌。
谢珩心中忐忑,趁此机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臣,谢珩,参见帝君。已遵帝君法旨,将花木兰姑娘带到。”他略微停顿,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难题,“关于木兰姑娘……乃是由幻魔强行牵引而至,其身份特殊,并非史册明载之魂……不知帝君,欲如何处置?臣……恳请帝君示下。”
他话音落下,大殿内的威压似乎更重了几分。帝君那恢弘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佯装的薄怒:
“谢珩,你倒是会给朕找麻烦。”
谢珩心头一紧,头垂得更低。
帝君继续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前番命你复制《永乐大典》存入幽冥典阁,你可知其中一层深意?”他不等谢珩回答,便自行揭晓,“便是念你在阳世翰林院潜修、积累文脉有功,虽略有逾越阴阳之嫌,然功过相抵,朕便借此由头,将此事揭过,压下那些可能存在的非议。你倒好,前事刚了,又给朕送来这么一位‘烫手山芋’。”
谢珩闻言,背后不禁沁出些许冷汗。原来帝君早已洞悉他当年在阳世的些许行迹,那复制《永乐大典》之事,竟还有这般维护之意。他连忙道:“臣……臣惶恐!此事确是臣疏忽,被那幻魔所趁,以致……”
“罢了。”帝君打断了他的请罪,声音恢复了那万古不变的沉凝,“既来之,则安之。”
这简单的五个字,让谢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帝君的目光再次转向花木兰,语气平淡却带着最终的裁定:“花木兰,你之事迹,虽源于歌诗,然其忠孝勇毅之气,感召人间千载,愿力所钟,已非凡俗。幻魔之举,虽是恶意,却也阴差阳错,为你这无根之魂,觅得一线超脱之机。既然天道冥冥,允你踏足此地,那便留在忘川吧。”
花木兰一直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她虽不完全明了其中关窍,但也知这是天大的恩典,立刻单膝跪地(军中习惯),抱拳行礼,声音清越而带着感激:“木兰,叩谢帝君恩典!”
帝君微微颔首,算是受了她的礼,随即又对谢珩道:“不过,谢珩,你疏忽职守,被幻魔所乘,虽最终未酿成大祸,但过错仍在。此番你应对幻魔、稳定忘川本可记上一功,便与你引渡花木兰此事之功过相抵,不再奖赏。你可服气?”
谢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能与花木兰安然留在忘川相比,那点功劳又算得了什么?他立刻躬身:“臣心服口服,谢帝君宽宥!”
事情似乎就此了结。谢珩正欲请示告退,帝君却再次开口,话题陡然一转:
“谢珩,你执掌忘川这些时日,虽偶有波折,然总体井井有条,汇聚星灵,维系平衡,功不可没。朕与十殿阎君商讨,皆认为你堪当大任。”
谢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帝君那恢弘的声音继续道:“即日起,擢升你为五品仙官,仍领忘川使君之职,望你勤勉不辍,不负朕望。”
五品仙官!
谢珩心中一震!仙官品级森严,每晋升一品都极为艰难。五品,这已是非同小可的阶位!更重要的是,依照仙律,五品及以上仙官,便有资格组建自己的“仙班”,招募属官,协助处理事务!这意味着忘川的管理将步入一个更为正规、也可能更为复杂的阶段。
“臣……谢帝君隆恩!”谢珩压下心中的惊讶与一丝隐隐的不安,郑重谢恩。
帝君似乎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那隐藏在旒冕后的目光微动,对一旁如同影子般的黑无常范无咎传递了一个无形的信号。
黑无常微微颔首,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瞬息间便消失在大殿一侧的廊柱之后。片刻之后,他又无声无息地出现,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画风截然不同的仙官。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身量娇小,穿着一身与黑无常制式相似、但颜色更为鲜亮些的紫色官袍,宽大的官袍衬得她越发玲珑。她同样戴着标志性的高帽,但帽檐下露出的却是一张充满活力的、眉眼弯弯的俏脸,肌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充满了好奇与灵动,与这酆都大殿的森严肃穆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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