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中,谢珩隐去身形,静观其变。那粉裙女子——花木兰,跪在父母面前,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在简陋的屋内回荡:
“阿爷,阿娘,莫要忧愁。女儿……愿替阿爷,应征入伍,远赴边塞!”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老父母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老母亲首先反应过来,泪如雨下,扑上前抱住木兰:“我的儿!你……你胡说些什么!战场那是男子去的地方,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去得?如何去得啊!”老父亲亦是连连跺脚,痛心疾首:“荒唐!真是荒唐!我花家纵然无人,也断没有让女儿代父从军的道理!传将出去,成何体统!我……我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你去!”
木兰抬起头,眼中虽有泪光,却异常明亮坚定,她握住母亲颤抖的手,看向父亲饱经风霜的脸,语气沉着:“阿爷,阿娘,请听女儿一言。女儿虽为女子,然自幼随阿爷习得些拳脚,臂力不逊于寻常男子。如今家中情形,阿爷年迈,阿弟幼小,若阿爷前往,只怕……只怕有去无回。女儿此去,并非逞强,实是为保全阿爷,保全我们这个家!女儿心意已决,望阿爷阿娘成全!”她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父母看着女儿决绝的姿态,听着她条理清晰、字字泣血的话语,深知家中确无他路可走,巨大的悲痛与无奈席卷了他们,老母亲搂着木兰,放声痛哭,老父亲则颓然坐倒在榻上,老泪纵横,终究是默许了这“荒唐”却唯一的选择。
接下来数日,木兰家中一片忙碌与悲戚。她并未沉浸在悲伤中,而是雷厉风行地开始准备。她悄悄变卖了家中些许值钱的物什,又或是连夜纺织,换了些钱帛。
幻境中的画面流转,谢珩看到木兰女扮男装,用布条紧紧束住胸脯,穿上父亲的旧戎装,将青丝尽数挽于头顶,戴上皮弁,刻意压低嗓音,奔走于市集之间。她精挑细选,购得一匹矫健的骏马,配齐了鞍鞯、辔头与长鞭。当她一身戎装,跨坐于骏马之上时,那眉宇间的英气竟真将女儿的柔媚掩盖了七八分,俨然一个俊朗而坚毅的少年兵士。
离别之日终至。清晨,雾气未散,木兰辞别父母。她不敢与家人多言,生怕泄露了情绪,更怕父母见到自己落泪而更加伤心。只是在一片哽咽与叮咛声中,翻身上马,挥鞭策马,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征途。
画面跟随着木兰的身影,疾驰过原野,渡过大河。白日里她策马扬鞭,努力适应着军旅的节奏,夜晚宿营,耳边不再有父母关切的呼唤,只有黄河之水奔流的轰鸣,或是远山之上,胡人骑兵战马的嘶鸣与号角之声。那声音凄厉,带着塞外的荒凉与战争的肃杀,一次次冲击着她的耳膜,也锤炼着她那颗原本属于闺阁的女儿心。她紧握缰绳,望着北方沉沉的夜空,眼中虽有对故乡的思念,更多的却是逐渐凝聚的勇气与决心。
不知经历了多少日夜兼程,木兰终于赶到了集结的军营。报名、造册,她以“花弧”之名,混入了成千上万的兵士之中。军营生活艰苦卓绝,操练严苛,与男子同吃同住,她需时刻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沐浴解手,皆需寻找无人时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境景象再变,展现出边塞战场的宏阔与残酷。木兰跟随着大军,跨越重重关山,奔赴前线。北地的寒气凛冽刺骨,夜间巡逻,刁斗(金柝)的冰冷敲击声穿透营帐,月光映照在将士们的铁甲之上,泛着幽冷的寒光。她与战友们一同枕戈待旦,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
谢珩看到,在黄沙漫天的战场上,木兰手持长枪,与凶悍的柔然骑兵搏杀。她的武艺在实战中飞速精进,动作敏捷,力道沉雄,竟丝毫不逊于身旁的男儿。她曾于乱军之中救下受伤的同袍,也曾一马当先,冲破敌人的阵线。鲜血染红了战袍,风沙磨砺了容颜,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烽火硝烟中,变得更加锐利和沉稳。十年(诗中虚指,言其长久)光阴,倏忽而过,她身经百战,屡立战功,竟从一普通士卒,累功升至将军麾下重要的中层将领,无人察觉其女儿身份。
战争的阴云终于散去,边患暂平,大军凯旋。天子(即可汗)在辉煌的明堂(朝廷)接见有功将士,论功行赏。木兰随着众多九死一生的将士,步入那庄严肃穆的殿堂。她低垂着眼睑,保持着军人的恭谨,心中却波涛汹涌。
天子对木兰的功绩大为赞赏,欲加以重赏,封她为尚书郎(诗中官职,泛指高官)。
然而,当内侍宣读完封赏旨意,询问她有何要求时,木兰却出列,单膝跪地,以经过十年刻意改变的、略显低沉的嗓音清晰奏道:“陛下隆恩,末将感激不尽!然末将别无他求,唯念家中父母年迈,多年未曾侍奉膝前,心中愧疚难安。只愿陛下恩准,赐还故里,使得归家,以尽人子孝道,则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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