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章的,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顺序出错了,112章在下一章,大家可以先去读下一章,再倒回来,最近事情有点多,后面我会慢慢调整过来。)
王羲之在忘川河畔的临水小院安置下来后,没过几日,苏轼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了百家书院。这位旷达的宋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魏晋的风流墨韵,尽早浸润这片汇聚千古英魂的土地。
书院今日的蒙学区,比往日要热闹许多。得知是书圣王羲之亲自来教习识字,不仅那些懵懂稚童,连一些年轻些的、对书画感兴趣的魂灵也寻了由头凑过来,将学舍挤得满满当当。谢珩处理完日常事务,信步走来,便见窗棂外都趴着好奇的身影。他悄然立于学舍后方,静观其变。
王羲之今日未着宽大襕袍,换了一身更为利落的素色深衣,但那份疏狂气度却未曾稍减。他面前没有厚重的书卷,只有一方硕大的沙盘,旁边还放着几支削尖的竹签,以及他片刻不离身的鹅毛笔。几只白鹅竟也大摇大摆地跟了来,此刻正安静地趴在学舍门口的廊下打盹,成了这课堂最特别的“监学”。
“今日不读书,不临帖,我们先来‘画’字。”王羲之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魅力。他拿起竹签,在沙盘上随意划动,线条流畅而富有生命力。“字之初,本是象形。譬如这‘水’字,”他手腕转动,沙盘上出现三道蜿蜒的曲线,波光粼粼之感顿生,“可像那河中流淌的碧波?”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再看这‘山’字,”竹签起落,几个简单的三角形错落而立,峰峦叠嶂之意跃然“沙”上。“可像我们忘川远处那连绵的青山?”
“像!”童声清脆,充满了惊奇。
“那我们自己的名字呢?”一个胆子大些的孩童喊道,“将军,我的名字怎么写?”
王羲之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写出那孩子的名字,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可知名字有何含义,或者父母取名时,寄托了何等景象?”
那孩子嚷道:“我叫‘石娃’!我爹说,希望我像石头一样结实!”
“好,石娃。”王羲之颔首,竹签在沙盘上勾勒,几笔便是一个古朴拙壮、仿佛历经风雨的岩石形象,虽非文字,却将“石”的意蕴表达得淋漓尽致。“你看,这便是‘石’的本来模样。我们的先祖,便是这样将眼中的天地万物,化作笔下的痕迹,这便是最初的‘字’。”
他又转向另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你呢?”
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我……我叫‘莲生’。”
“莲生,好名字。”王羲之目光柔和,沙盘上瞬间出现亭亭玉立的莲茎,舒展的荷叶,以及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清丽脱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便是‘莲’的风骨。”
他没有急于教授标准的笔画结构,而是用这种近乎游戏的方式,引导孩子们去感受每一个字背后的天地自然、生命情态。他让孩童们用竹签在沙盘上自由地“画”出他们心中所想,太阳、月亮、小鸟、游鱼……无论画得像与不像,他都予以鼓励,并从中引出对应的古字雏形,讲述其演变的故事。
一时间,学舍内充满了孩童们的欢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就连门口那几只白鹅,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伸长脖子,好奇地望向沙盘,偶尔发出一两声“嘎嘎”的鸣叫,仿佛也在参与这场奇妙的识字课。
谢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颇有感触。他见过许多大儒严谨的训诂,也见过诗人激昂的吟诵,却从未见过如此生动有趣、直指本心的启蒙方式。这已不仅仅是识字,更是在孩子们的心田中,播撒下对天地万物之美、对文字本身之美的感知种子。王羲之并非在“教”,更像是在“引”,引领着这些纯净的灵魂,去触碰华夏文明最初的那道灵光。很多孩子上完课都舍不得走,围在王羲之身边,有的还想摸摸他那支奇特的鹅毛笔,有的则好奇地看着那几只优雅的白鹅。王羲之也毫无不耐烦之色,耐心地回答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问题,场面温馨而融洽。
这一日的课程便在这样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结束了。孩子们依依不舍地散去,王羲之与苏轼、谢珩略作交谈,便带着他的鹅群,悠然返回河畔小院。谢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正感慨忘川又添一桩雅事,眉峰却骤然一紧。
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应,从九泉之井方向传来。
并非王羲之来时那清越的墨韵,也非之前蒲松龄、汤显祖等人降临时的诡谲或瑰丽,而是一股……极其纯粹、极其酷烈的杀伐之气!这股气息如此强大,如此暴戾,仿佛凝聚了尸山血海的嘶吼与金铁交鸣的惨烈,隔着遥远的距离,都让谢珩的神魂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与强烈的震撼。
他不敢怠慢,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直射九泉之井。
井口景象与往日大相径庭。没有光华流转,没有异响纷呈,只有一股凝如实质的暗红色煞气,如同狼烟般从井口升腾而起,将周遭的空气都扭曲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气息。井壁的精怪早已吓得四散奔逃,躲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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