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在驶离执法队总部那森严的大门后,逐渐低沉下去,仿佛连这辆性能猛兽也感受到了主人心头的沉重,收敛了往日的狂放。漆黑之翼平稳地穿梭在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城市街道上,车窗外的景象从规整肃穆的行政区,慢慢过渡到已经开始亮起大片霓虹灯的居民区。
车内,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与来时那种背负着使命和悲伤的沉重不同,此刻的沉默中,更多掺杂了一种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背叛了什么的细微愧疚感。
克莱茵手握方向盘,目光看似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路况,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无意识敲击方向盘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然而,与这种内在的紧绷相反,他的嘴里却反常地哼起了一首不成调、节奏轻快甚至有些欢脱的小曲,那旋律与他此刻应有的心情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近乎神经质的掩饰。
这种矛盾的表现,终于让坐在后排,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贝芙丽忍不住了。她转过头,看着克莱茵的后脑勺,声音怯怯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开口问道:
“克莱茵……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引擎声和那古怪的小曲淹没。
“嗯?什么?”克莱茵似乎真的没听清,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稍微降低了哼曲的音量,偏过头问道。
贝芙丽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提高了音量,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清晰地抛了出来:“我是说……我们在那个地方……在那个害死了苍玄的地方……做事。这样……真的好吗?”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充满了困惑和负罪感。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车内激起了无形的涟漪。副驾驶上的方城,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有表态,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另一侧的赵风婷,则轻轻握住了贝芙丽有些冰凉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同时她也看向克莱茵,等待着他的回答。
克莱茵哼曲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将手肘搭在摇下一半的车窗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的真皮包裹。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感:
“里卡多……那个混蛋,已经死了,被苍玄亲手解决的,尸骨无存。奈奥格……那个占据了苍玄身体、玩弄我们所有人的所谓‘神明’,它的核心意识和本源也被我们封在了那个小瓶子里,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我们能报的仇,已经报了。至于苍月那丫头……我们也算按照苍玄的嘱托,去看过她了,后续的生活,我也会有所安排。我们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
他转过头,目光快速扫过后排的三人,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无奈,也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我们……还得继续活下去,不是吗?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里,想办法活下去,并且……尽量活得好一点。”
他的话语直白而残酷,没有安慰,没有煽情,只是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但这番话,却奇异地让车内那种弥漫的愧疚和茫然感消散了一些。贝芙丽怔怔地看着克莱茵的背影,似乎被这种现实的逻辑所说服,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赵风婷也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贝芙丽的手。方城则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些。
是啊,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前行。沉浸在悲伤和自责中,并不能让逝者归来。
漆黑之翼最终驶入了那条熟悉而隐蔽的巷道,稳稳地停在了那扇伪装成废弃仓库卷帘门的安全屋入口前。克莱茵熟练地操作着遥控器,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升起。
然而,就在车辆即将驶入车库时,车灯的光柱照亮了门口阴影处站着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身姿笔挺,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正是苍玄在电子塔的那位得力助理。
克莱茵踩下刹车,漆黑之翼在距离男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他降下车窗,探出头,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疑惑:“喂,怎么了?是电子塔那边……出了什么事吗?”他下意识地以为电子塔内部因为苍玄的“失踪”而产生了什么动荡。
助理的目光敏锐,几乎在车窗降下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副驾驶上方城怀中抱着的、那几套折叠整齐、但肩章上两道银杠清晰可见的执法队中级执法官制服。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讶和复杂神色,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控制住了表情,重新恢复了那种滴水不漏的恭敬。
他微微躬身,双手递上一张材质特殊、边缘烫着暗金色纹路的卡片,声音平稳地说道:“您好,克莱茵先生。打扰各位了。没什么大事,只是……这是安葬我们老板的墓园地址和具体位置。”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尊重,“您几位是他生前最重要的朋友,我想……或许你们会想去看看他。所以特意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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