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嗡鸣并非终结,而是狂暴序幕的序曲。威廉动了。
那不是凡人的冲刺,而是神谕降临时撕裂现实的闪光。方城只觉得视网膜上烙下了一道熔金般的虚影,视野边缘的一切——扭曲的钢铁、凝固的血污、蒸腾的能量轨迹——都在那非人的速度下被拉扯、模糊、分解。他的战斗本能如野兽般咆哮预警,但神经信号刚从大脑皮层射出,巨大的、冰冷的、裹挟着无形风暴的力量已狠狠贯入他的胸膛。
“轰——!”
方城的躯体如同一枚被巨锤击中的破旧皮囊,毫无抵抗之力地脱离了物理法则的束缚,腾空而起。失重感瞬间淹没了他,紧随其后的是腹腔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骨骼错位的咔嚓闷响。世界在他眼前颠倒、旋转,化作一片混沌的光影旋涡。
然而,这仅仅是盛宴的开胃小菜。
在他被击飞轨迹的两侧乃至包围的上方,虚空中无声地浮现出无数异形造物。它们是精密度与毁灭性的完美结合体:棱角分明的金属几何体悬浮着,表面流淌着熔岩般赤红的能量脉络;纤细如发丝的银线盘旋编织,构筑出闪烁着致命紫芒的罗网;多棱晶体如同星辰的碎片,高速旋转着散发出令空间都吱呀作响的切割波纹。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神之意志”在现实层面的具象投影,散发着纯粹的、要将万物还原为最基本粒子的冰冷恶意。猩红的光芒从这些精密机械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尖端倾泻而出,交织成一片覆盖视野的、象征着神罚的光狱。那光芒并非温度,而是一种概念上的“烧灼”,锁定了方城存在的每一寸空间。
本能压倒了思考,无需命令,无数黝黑、粘腻、仿佛深渊本身延伸出的巨大触手从背后、肋下、肩胛处猛地爆发出来!不再是进攻的姿态,而是绝望的、包裹性极强的防御姿态。如同自黑暗中陡然绽放的巨大黑色花瓣,瞬间将他层层包裹在内,缩成一个由蠕动血肉和坚韧表皮构成的、不断搏动的“卵”。触手的末端不安地蜷缩、纠结,表面分泌出湿冷的粘液,与空间中弥漫的毁灭红光激烈对抗着,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就在这层防御形成的一刹那,神罚降临了。
威廉冰冷的声音仿佛是审判的终章:“……湮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没有声音——或者说,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俗听觉极限的频率所引发的死寂感,压得人心脏骤停。所有的红光骤然炽白!空间如同被投入烙铁的画布,猛地向内凹陷、扭曲、变形!那些由神意具现出的精密机械体在同一刹那解体,它们自身蕴含的恐怖能量——足以熔断星辰、粉碎维度的力量——化作了纯粹的破坏洪流,不再是光,而是某种无形的、湮灭性的法则冲击。
倾泻!
无法形容的能量海啸,并非火焰,却比太阳核心更灼热亿万倍,并非风暴,却足以撕碎次元壁垒。它们瞬间淹没了那个以血肉铸就的、微不足道的防御“卵”。
“嗡——哐!吱——嘎……”
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濒临解体的金属扭曲与布帛撕裂混合的哀鸣!光线被弯曲、拉扯,形成无数诡异的光痕流影。空气变成了沸腾的液态玻璃,然后又在冲击下直接升华、电离,形成短暂而绚丽的紫色电浆海洋。灼热感不再是物理温度,而是烙印在灵魂上的灼烧印记。方城所在的那片区域,视觉上彻底破碎了,仿佛整个空间变成了被砸碎后又被胡乱粘合起来的镜片,景象支离破碎,充满了不真实的视觉延迟和重影。
克莱茵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同风暴中心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能量洪流卷起的狂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却无法撼动他分毫。他眼神平静地越过那片湮灭风暴,看向威廉,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涟漪:“省省吧,威廉。你的‘神之威能’,在他面前,不过是徒劳的呓语。伤不到他分毫的。”
威廉的脸上,那抹掌控万物的傲慢笑容依旧,只是眼底深处一丝极度的专注与……难以言喻的沉重一闪而逝。他并未看向那风暴中心的结果,反而饶有兴味地转头,看向克莱茵,语调带着神只俯视尘愚的戏谑和一种微妙的好奇:“哦?如此笃定?真是有趣啊……你竟认为,由‘神明’直接赐予我的权柄,也无法损伤你那‘希望’的尘埃半分?看来,你对他——或者说,对你所引导的命运,有着令我意想不到的……盲目的信心呢。”他的声音在空腔的嗡鸣中清晰无比,充满了某种试探性的锋芒。
克莱茵的嘴角缓缓地、极其微妙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像是用冰刀在寒铁上刻下的轨迹,带着洞悉一切的、近乎怜悯的嘲弄。他的话语轻飘飘地传来,却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炸弹,激荡出无声的巨澜:“盲目的?不,威廉……神明的……使徒……”他刻意在“使徒”二字上加重了一分极难察觉的语气,“怎么可能……比肩……真正的神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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