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与星光 第48章 抉择

冰冷的泪水滑过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麻木的凉意。沈未曦靠着墙壁，蜷缩在地板上，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容景深来了，又走了。

带着那句意味不明的“我累了”，和关于周铭出事的紧急消息。

旧码头仓库区……来历不明……有备而来……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在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上。周铭是为了追查林枫的线索才去的，如果他因此遭遇不测……沈未曦不敢再想下去。

愧疚、恐惧、担忧，还有一种对自身无力的愤怒，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容景深让她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等。

又是等。

她等来了容景深冰冷的囚禁，等来了周铭充满愧疚的坦白，等来了一重又一重的迷雾和危险。等待，除了让她像个货物一样被争夺、被安排，还带来了什么？

周铭现在生死未卜，是因为她提供的线索，是因为他们共同追寻真相的决定。而容景深……他刚才那个眼神，那句“我累了”，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她心中那堵名为恨意的高墙，露出一丝她不愿面对的缝隙。

他为什么会累？他明明一直是那个掌控一切、冷酷无情的人。

他刚才……是在担心周铭吗？还是……在担心她？

不，不能再想了。

沈未曦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沉溺于情绪的时候。

周铭需要帮助。

那个仓储公司，那个可能藏着关键线索的柜子……周铭是否得手了？他是在得手后被盯上的，还是在行动中就被发现了？

如果周铭拿到了东西，那东西现在在哪里？如果没拿到，线索是不是就断了？

还有容景深……他匆匆赶去码头，是去救周铭，还是……去确保某些秘密不被泄露？他刚才接到的电话，那个让他脸色骤变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找不到答案。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可她知道，在这片璀璨的灯火之下，正进行着她无法想象的暗流与厮杀。

她不能待在这里。

她不能像个易碎品一样，被锁在这个看似安全的笼子里，等待着别人来决定她的命运，决定周铭的生死，决定真相是否能够大白。

周铭是因为帮她才卷入的。如果她此刻选择安全地等待，而周铭因此……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而且，真相呢？

温让的死，“镜”项目的秘密，那枚如同诅咒般的袖扣……难道就这样放弃吗？让它们永远沉睡在黑暗里，让活着的人继续被阴影笼罩，让死去的人含冤莫白？

不。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决心，从她心底升起，压过了恐惧，压过了不安。

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快步走回客厅，捡起刚才因为惊慌而掉落在沙发旁的那张纸条——周铭留给她的紧急联系方式和密码。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好，这是最后的保障。

然后，她开始迅速思考。

去码头？那里情况不明，危险重重，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过去，很可能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甚至落入敌手。

不去码头，她又能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周铭之前使用的书桌上。那里还散落着一些他打印出来的、关于林枫和“镜”项目的零星资料。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仓储公司！

周铭的目标是那里！如果周铭成功了，东西可能已经被他带走，或者藏在了某个地方。如果周铭失败了，对方很可能还在那里布控，或者……会去清理可能存在的证据！

无论哪种情况，仓储公司都是关键！

她现在过去，或许能找到周铭留下的蛛丝马迹，或许能确认他是否得手，甚至……或许能有机会拿到那些可能至关重要的资料！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对方既然能盯上周铭，很可能也在监控仓储公司。她此去，无异于闯入龙潭虎穴。

但比起直接去码头，这里似乎……更有操作的空间，也更直接地关联着他们一直在追寻的线索。

赌一把。

沈未曦咬紧了牙关。

她不再犹豫，立刻行动起来。她换上了一身和周铭类似的深色便装，将头发利落地扎起，戴上帽子和口罩。她找到周铭留在公寓里的少量现金，以及……一把看起来像是拆信刀、但刃口异常锋利的精致小刀。她将小刀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不知道如何使用它，但这至少能给她一点虚张声势的勇气。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庇护过她的地方，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公寓的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按照记忆，没有乘坐需要刷卡的主电梯，而是找到了紧急疏散通道，沿着楼梯，一步步向下，小心地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

走出大楼，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她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绕了很远的路，才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路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城西，利民仓储。”她压低了帽檐，报出地址，声音刻意放得低沉。

司机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这身打扮和去的地点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沈未曦紧握着口袋里那把小刀和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正主动驶向一个未知的、可能充满危险的漩涡。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空手而归？

是自投罗网？

还是……一线生机？

她只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为自己，为周铭，为那个被埋葬的真相，搏一次。

这是她的抉择。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要亲眼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