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鼎记 第42章 血火通州 利刃穿心

九月廿八，京郊清军大营内，皇太极面沉似水。阿济格与图赖垂首禀报着通州受挫的军情，帐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要凝结成冰。辽阳陷落的阴影尚未散去，如今连近在咫尺的通州都久攻不下，这位雄主的指节因紧握而发白，最终化作一声冰冷的决断：全军开拔，目标通州！朕要亲自会会这座漕运名城！

八旗主力如滚滚乌云般向南席卷，不过半日便将通州围得水泄不通。皇太极驻马高坡，目光越过城头，落在东南方向那片连绵的仓廪上——那里囤积着明军准备运往辽东的百万石粮草。岳托、阿巴泰！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给朕拿下那些仓廪，能搬则搬，不能搬，尽数焚毁！

战火瞬间重燃，清军以轻型火炮开路，箭矢如飞蝗般遮蔽天空。守卫仓区的明军与民壮虽殊死抵抗，但在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外围仓房接连失守，浓烟开始冲天而起。

通州城头，周遇吉望着城外腾起的火光，一拳砸在城垛上，碎石飞溅。岂能坐视虏酋毁我根基！破阵飙骑营，随我出城！

将军三思！老将候世禄急忙拉住他的臂甲，虏势正盛，此时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粮秣乃三军命脉，若被焚毁，辽东数十万将士何以继日？周遇吉目光决然，我意已决！

候世禄长叹一声，旋即挺直腰板：既如此，老夫愿效死力！蓟镇儿郎，从无坐视友军孤军奋战之理！

城门轰然洞开，七千破阵飙骑营与两千蓟镇铁骑如决堤洪流般涌出。皇太极在远处望见，嘴角泛起冷笑：自投罗网！传令，围歼他们！

战场瞬间化作血肉磨盘，周遇吉一马当先，长槊如银龙翻飞，所过之处清军人仰马翻。但八旗兵力源源不断，如潮水般从四面涌来。候世禄率领蓟镇骑兵在侧翼拼死掩护，身陷重围仍大呼酣战，身中数箭犹自舞枪如轮，最终力竭坠马，被乱刀分尸。

侯老将军！周遇吉目睹此景，心如刀绞，然此时己方已被重重包围，破阵营伤亡过半，形势岌岌可危。

围剿周遇吉骑兵的同时，皇太极秘密下令岳托趁势前往南城偷袭通州城，清军以密集箭雨压制城头，偷袭的精锐利用简易攀索和飞爪攀爬至城墙上。杨德润闻讯立即赶至南城，此时南城上守军正在和清军精锐激烈厮杀，形势危急。

儿郎们，跟我上，把这些鞑子赶下去杨德润抽出佩剑，声嘶力竭地大声呐喊。守军士气为之一振，火铳的爆响如一条条钢铁洪流，倾向城垣上的清军，通州的守备军士此刻爆发出了决死的勇气，刀刃砍不动就抱着上城的清兵往城下跳，坠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混战中，杨德润身先士卒，手刃数名登城敌兵，却被流矢射中肩胛。他咬牙折断箭杆，继续督战，直至力竭倒地，血染城楼。

就在城防即将崩溃、周遇吉部即将全军覆没的千钧一发之际，战场侧翼陡然响起一片凌厉唿哨！一支黑色的铁流，如同地狱中冲出的幽灵，以决死的姿态，无视一切阻碍，直插皇太极大旗所在的中军核心！

是曹变蛟！是那柄无敌的“利刃”！

“阎王！曹阎王来了！”惊恐的尖叫如同瘟疫般在清军队列中蔓延。这支全身笼罩在精良玄甲中的骑兵，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马蹄叩击大地的闷响和甲叶摩擦的铿锵声。每个骑士腰间都挂着两把造型奇特的短铳——代表着大明最高火器技艺的“崇祯九式”连击双发手铳！

曹变蛟面甲下的目光冰冷如铁，死死锁定着那杆织金龙旗。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命令，只是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指——“利刃”死士营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杀气！

护驾！巴牙喇纛章京嘶声怒吼，最精锐的护军迅速结阵，厚重的盾牌竖起如铜墙铁壁，长枪如林直指前方。

皇太极的亲军护卫铁骑葛布什贤超哈（前锋营），则嘶吼着挥舞着虎枪、虎刀向着这支疾驰的黑骑迎头冲杀过来。

两支最为精锐的利刃，像疾驰的流星，全速对冲。

100步，80步，50步，瞬息就到。

第一轮，齐射！曹变蛟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的质感。

砰——！！！

数百支崇祯九式同时喷出致命火焰，铅弹如暴雨般向着对面的超哈倾泻而去。如此近的距离，超哈勇士避无可避，纷纷中弹落马，与此同时，超哈们顶面射出的破甲箭也对利刃营的死士们造成极大的伤害，两支无敌的精锐就这样以狂暴方式无情的绞杀在一起。

利刃营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皇太极，面对超哈的阻挡，未有丝毫停顿，在射出第二轮手铳后已然将打空的手铳挂回马鞍，雪亮的马刀同时出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连续两轮的火铳突袭，对清军的超哈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及心里威慑，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利刃营勇士已经变换阵型，前锋依然如同利刃之锋不做停顿，侧卫则忽然散开对散乱阵型的超哈展开近身肉搏。

突破超哈，巴牙喇纛章京的枪阵阻挡在前方。

凿穿他们！曹变蛟语气没有一丝犹豫，刃锋的战马如离弦之箭直接撞入巴牙喇枪阵之中！通过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冲散了枪阵的阵型，战马在哀嚎嘶鸣，坠马的死士不畏生死，凭着坚硬的甲胄，依然死战不息，眨眼间后续的铁骑已越过抢阵，用手中的长刀收割着震惊中的巴牙喇的生命，一名试图阻拦的巴牙喇分得拨什库连人带甲被曹变蛟奋力劈成两半！

利刃营的无畏也激起了这些白山黑水间拼杀出来的巴牙喇勇士的血性，他们展现了无比的悍勇，用身体组成人墙，以长枪突刺，以重斧劈砍，死死挡在皇太极身前。双方最顶尖的精锐在这片狭小区域展开最残酷的厮耗。营将士几乎人人身上的甲胄都布满了刀痕有的甚至连带几支箭矢，曹变蛟更是“杀神”附体，浑身浴血挥舞着长刀，靠近他的巴牙喇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突进速度丝毫未减，唯一的目标就是中军大旗下的皇太极。

三十步！二十步！

曹变蛟猛地从马鞍旁抽出最后一柄装满弹药的手铳，对准皇太极！

护驾！数名白甲兵飞身扑上，用血肉之躯挡住铳口！

铅弹将一名白甲兵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倒撞在冲上来的同伴身上。

皇太极则被亲卫拼死向后拖拽，曹变蛟见状长刀一转，直取那杆织金龙旗！守卫大旗的巴牙喇拼死抵抗，却被他连斩三人，重重挥出一刀，旗杆应声而断！

龙旗倒了！明军阵中爆发出震天欢呼。

此时周遇吉压力大减，趁机收拢残兵，南方烟尘滚滚，明军援军即将赶到。

皇太极望着倒下的龙旗，又瞥了一眼火光冲天的通州大仓，终于咬牙下令：收拢人马，全军撤退！

曹变蛟虽未能斩杀皇太极，但砍倒这面织金龙旗，已让所有清军都生出畏惧之心，收到撤退的命令后，清军如潮水般极速退去，死士也及时脱离接触向着通州城收拢而去。此战，折损大半，但他们的决死突击不仅解救友军于危难，更夺得了象征皇权的织金龙旗，也让骄傲的皇太极深刻认识到死亡是如此之近。

通州城外烈焰焚天，火光映照中的通州城经受住了血与火的考验，京畿战局彻底逆转。而皇太极的归途，注定不会平坦——孙传庭的秦军，早已在北方张开了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