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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的话音落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书房密闭的空间里激起无声却剧烈的震荡。
烛火摇曳，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某种无声的角力。
萧绝放在书案下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墨色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近乎狼狈的波动，虽然瞬间便被压下，但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沈梨，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大胆地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这不像她一贯在两人关系中采取的谨慎、保守、甚至略带疏离的作风。
六年了。他看着她从一只警惕炸毛的猫，成长为如今羽翼丰满、足以与他比肩而立的鹰。他欣赏她的成长，呵护她的锋芒，甚至纵容她的“不敬”。
他将好感度停在99，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等待，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小心翼翼的克制。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可唯独对她，那份因“同类”而起的兴趣，因欣赏而生的尊重，因陪伴而滋长的贪恋，早已交织成一种复杂到他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情感。
他怕吓跑她。
怕他过于炽热的情感，会焚毁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脆弱而珍贵的平衡与合作。
更怕她最终的选择，不是他。
所以，他宁愿等。等她自己想明白，等她主动走向他。
可现在，她真的主动了，问出的问题却如此犀利，几乎让他无所遁形。
沉默在持续，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良久，萧绝几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失去了一贯的冷冽平稳，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沙哑。
“你可知……”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目光垂落在书案上的纹路，竟有些不敢看她，“这六年，本王是如何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日？”
沈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看着你被流言中伤，看着你被旧势力围攻，看着你熬夜算账到天明，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耀眼。”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剖白什么，“本王有很多次，可以出手替你扫平一切，可以把你牢牢护在羽翼之下，让你不必如此辛苦。”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沈梨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沈梨心头微震。里面有欣赏，有骄傲，有压抑的**，还有一丝……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但本王没有。”他轻声道，“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你要的是并肩，而非依附。是尊重，而非豢养。”
“所以，我只能等。”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等你自己强大到无惧风雨，等你自己看清前路，也等你自己……做出选择。”
“这99，”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仿佛指向那个虚无的系统界面，“不是停滞，而是……不敢。怕进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吓走了你，也毁了你我之间的一切。”
他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未如此直白地袒露过自己的内心。那份小心翼翼，那份克制隐忍，那份因为太过在意而生出的“不敢”，与他平日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带来一种惊人的冲击力。
沈梨怔怔地看着他，心湖中被投下了更多的石子，涟漪层层荡开，让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预想过他的各种反应，或强势，或试探，或继续那种高深莫测的玩弄，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般……近乎卑微的坦诚。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却不再是之前的紧绷，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而汹涌的情绪。
又过了许久，萧绝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向沈梨。
他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沈梨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两人距离极近，沈梨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淡淡松香和墨香的气息，以及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滚烫的体温。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沈梨，”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你问本王打算如何。”
“本王的答案，从未变过。结局，由你决定。”
他顿了顿，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底六年、或许更久的问题，那个让他不敢将好感度点满的最后一丝恐惧：
“那你会为了我留下吗？”
“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生意，不是因为未竟的变革，也不是因为任何外物。”他的目光灼热，几乎要将她点燃，“只是单纯地，为了我这个人。留在这个有我的世界，共度余生？”
问出这句话，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骄傲。他这样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最普通的凡夫俗子，向着心爱之人，乞求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审判。
沈梨的心脏，在他的注视和问话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留下？
为了他？
她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来的目标，是完成任务，是赚钱，是改变世界，是……去下一个世界。
可现在，这个男人，用这样一种近乎卑微的方式，将最直白的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紧张、期待，以及深藏的恐惧，忽然间，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一次次看似刁难实则磨练的考验。
他默默为她扫清障碍时的雷霆手段。
他深夜派人送来的那盏参茶。
他停在99点不再前进的好感度。
还有此刻，这份卸下所有伪装、笨拙而坦诚的……爱意。
心口某个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而陌生的酸涩与悸动。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萧绝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紧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放松，仿佛已经预见到了答案，准备接受这迟来的“结局”。
就在他即将彻底收回目光，重新戴上那副冰冷面具的前一刻——
沈梨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羽毛，却瞬间绷紧了萧绝全部的神经。
她抬起头，迎上他骤然重新亮起、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唇角缓缓漾开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容。
“萧绝，”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傻。”
“我所有的生意，所有的变革，所有的‘留下’的资本，哪一样，离得开你？”
“我们早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承载了他们无数谋划与交锋的书房，轻声道，“……纠缠不清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会”或“不会”，但这个答案，却比任何肯定的言语，都更加有力，更加……致命。
它承认了牵扯，承认了羁绊，承认了那早已无法分割的现实。
萧绝的瞳孔猛地放大，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
他猛地伸出手，似乎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死死克制住，手臂僵硬地停在半空，只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紧紧锁住她，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沈梨看着他这副罕见失态的模样，心中的那点紧张和犹豫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主动向前迈了半步，拉近了最后一点距离，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和如释重负：
“所以，王爷，那最后的1点好感度，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加上？”
“还是说，”她眨了眨眼，“您打算让它永远欠着？”
话音刚落，她便落入一个滚烫而坚实的怀抱。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进骨血里。男人的手臂紧紧箍着她，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栗。
沈梨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屋檐，发出细碎的声响。
书房内，烛火温暖，映照着相拥的两人。
那停滞了许久的好感度，在这一刻，终于跳动了一下。
【叮！目标人物萧绝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100\/100。】
【检测到宿主意愿确认……世界锚定稳固……】
【hE结局最终定义核定：携手与共，红尘相伴。】
【恭喜宿主，达成本世界真正意义上的happy Ending。】
系统的提示音在沈梨脑中响起，却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此刻，她只听得到耳边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结局由她决定？
或许，从她开始在意那99点好感度为何停滞不前时，答案就已经悄然写下了。
只是她和他，都需要时间，需要勇气，去直面本心而已。
雨声渐密，掩盖了世间所有的喧嚣。
唯有怀抱，真实而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