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一出马仙 第5章 部落悲歌，魔莲之祸

王青城沿着苍牙所指的那条干涸河床，在愈发晦暗的天光下谨慎前行。河床蜿蜒于荒丘之间，龟裂的河底泥土坚硬如石，两岸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石化、形态扭曲的枯树根须，如同探出地表的绝望爪牙。空气中的魔气似乎更加粘稠了，带着一种阴冷的侵蚀感，不断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但都被体内自行运转的浩然之气与怀中两件异宝散发的微光悄然化解。

他回想起方才与苍狼氏部落的遭遇，心中波澜未平。那些狼族战士的彪悍、高效以及对他们这些“人类”毫不掩饰的排斥与疑虑，都让他对这片废土的生存法则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力量、警惕以及有限度的、基于利益的交流，似乎是这里的常态。“浩然正气”能引起苍牙的惊异并换来一线生机，已是意外之喜。那处临时营地，是陷阱还是机遇？他无从判断，但确是眼下唯一可能获得补给和信息的所在。

行至天色几乎完全漆黑，只有天际一丝诡异的暗紫微光提供着可怜的照明时，王青城的五感捕捉到了前方异样的动静——并非魔物的嘶嚎，而是某种有序的声响，夹杂着低沉的咆哮和金属（或类似硬物）的轻微碰撞声。

他立刻伏低身体，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借助河床边缘的隆起地形，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很快，一片位于背风坡地的营地映入眼帘。

那并非他想象中人类风格的栅栏帐篷，而更像一个利用天然地形稍加改造的兽穴集群。几块巨大的、相互倚靠的风化巨岩构成了天然的屏障和顶盖，岩石下方和缝隙间被开拓出一个个简陋的巢穴入口，入口处挂着粗糙的皮帘用以挡风。营地中央燃着几堆篝火，使用的燃料是一种漆黑的、燃烧缓慢且散发出淡淡松油味（掩盖了部分魔气腥味）的块状物，火光映照出许多晃动的、毛茸茸的高大身影。

这就是苍狼氏的临时营地。

营地外围，有负责警戒的狼族战士。它们并非呆呆站立，而是处于一种半潜伏的流动状态，双耳高频抖动，鼻翼不断翕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黑暗的荒野。王青城能感觉到，至少有四五道警惕的视线曾经扫过他藏身的大致区域，若非他提前收敛气息并有浩然气自然抵御魔气探查，恐怕早已暴露。

他观察到，营地里的狼族数量大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其中包括少数几个体型稍小、毛色更浅的个体，似乎是雌性或年轻者。它们的状态普遍不佳。许多狼族战士的皮毛失去了健康的光泽，显得有些枯槁，甚至有些带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不健康的暗紫色，显然是被魔气侵蚀难以自愈。它们的眼神虽然依旧锐利，却难掩一种深藏的疲惫，以及…饥饿。

他看到一些狼族正围着火堆，撕扯着今日狩猎带回的那只厚角兽肉。分食过程井然有序，优先照顾受伤的同伴和那些看起来更瘦弱的个体，但肉量显然杯水车薪。更多的狼族只是安静地趴卧在岩石旁，默默舔舐伤口或打磨着自己的骨制、石制武器（金属武器极少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而非野兽巢穴常有的喧闹。

王青城正犹豫该如何现身，是直接呼喊苍牙的名字，还是制造一点动静引起注意而不至于被当成袭击者时，营地内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个巢穴中，两位看起来年长些、皮毛间挂着各种骨串和羽毛装饰、地位似乎颇高的狼族（类似萨满或长老）搀扶着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苍牙。

此时的苍牙，状态明显不对。他原本雄健的身躯微微佝偻，呼吸粗重，左侧肩胛处有一道深刻的爪痕，周围皮肉不仅发紫，更隐隐有一股黑气如活物般蠕动，甚至向四周蔓延出细微的黑色纹路。他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强健的肌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低吼。

“头领的恶气又发作了！”一个年轻的狼族战士焦虑地低语，被身旁的老狼用眼神制止。

一位老萨满将一种捣碎的、散发着刺鼻草味的墨绿色药膏敷在苍牙的伤口上，另一个则开始低沉地吟唱起旋律古怪、音节古老的祷词，双手挥舞，试图引导某种微弱的力量汇聚。药膏似乎能稍微抑制黑气的蔓延，但效果甚微，那吟唱带来的力量更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能带来一丝心理安慰。

苍牙猛地一摆头，挣脱了搀扶，低吼道：“我没事！节省药材！”他试图站直身体，展现首领的威严，但一阵剧烈的抽搐再次让他弯下腰，痛苦地咆哮出声，眼中红芒一闪而逝。

周围所有的狼族都停下了动作，默默看着他们的首领，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无奈以及一丝…绝望。这种被魔气深度侵蚀、难以根除的情况，在部落中太常见了。强大的战士往往最终死于魔气攻心，或是陷入疯狂不得不被处决。

藏身暗处的王青城心中一震。他瞬间明白，苍牙之前的伤势远比表现出来的重，他一直在强撑！那魔物的爪牙蕴含着强烈的魔气，正在不断侵蚀他的生机。狼族显然缺乏有效的手段对抗这种侵蚀。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青城感知了一下体内那团温热纯净的浩然之气，以及怀中微微发热的石敢当印和无字玉书。云宸子的记忆碎片浮现，明确指出浩然正气乃至刚至纯之力，对魔气有天然的克制净化之效…

风险极大。若浩然气无效，或者反而激怒魔气加速苍牙的死亡，他必被暴怒的狼族撕碎。若有效…或许能真正打开局面。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云宸子记忆的正确，赌的是自身对浩然气的初步掌控，赌的是狼族对生存的渴望能压倒排外之心。

王青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运转浩然气，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营地的压抑气氛，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

“苍牙头领！在下王青城，或可一试，缓解此魔气侵蚀之苦！”

一瞬间，整个营地仿佛被冻结了！

所有狼族战士，无论受伤与否、进食与否，全部猛地抬起头，冰冷、惊愕、难以置信且充满杀意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王青城藏身的方向！离得最近的几名战士几乎立刻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利爪弹出，肌肉绷紧，下一秒就要扑杀过来！

“谁？！”

“是人类！那个窥伺者！”

“他竟敢跟踪我们到营地！杀了他！”

苍牙也猛地抬起头，因痛苦而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死死盯住从阴影中缓缓站起身的王青城。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被侵犯领地的暴戾：“人类！你找死！”他试图冲过来，但伤口的剧痛让他一个趔趄。

“我没有恶意！”王青城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未持武器，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体内浩然气加速运转，周身那微弱的白光再次显现，驱散着靠近的魔气，也让他的身影在狼族眼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奇异。

“止步！”一位老萨满厉声喝道，挡在苍牙身前，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警惕和审视，“人类，你说你能化解魔气？狂妄之言！此乃洪荒魔息，非药石能医，非祖灵之力能尽除！你有何凭仗？”

王青城在距离狼群约十步远处停下，这个距离既显示诚意，也留有反应余地。他目光直视痛苦喘息却仍强撑威严的苍牙，语气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就凭方才驱散周遭魔气之‘歌’。我所修之气，至正至纯，恰是此类邪秽之气克星。苍牙头领若愿信我一次，便知真假。若无效，或对头领有半分损害，在下愿引颈就戮，绝无怨言。”

他的话掷地有声，那股因浩然气而生的坦然与刚直，无形中感染了周遭。狼族战士们骚动了一下，嗜血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惊疑不定。它们确实亲眼见过（或感知到）之前那神奇的一幕。

苍牙剧烈地喘息着，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王青城，似乎在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与利益。魔气侵蚀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部落缺乏有效治疗手段的绝望现状，以及这个人类身上那奇特而令人舒适的气息… 种种因素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最终，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部落的责任感压过了怀疑和骄傲。他猛地一咬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好！人类，我就信你这一次！但别忘了你的话！若有不轨…”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已表露无遗。他挥手示意挡在身前的战士和萨满退开。

所有狼族都紧张地看着。战士们依旧呈半包围态势，利爪未曾收回，一旦王青城有任何异动，它们会立刻将其撕碎。

王青城缓步上前，在苍牙身前蹲下。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伤口处散发出的浓郁魔气，阴冷、污秽、充满破坏欲。他屏息凝神，先是从怀中取出石敢当印。石印一现，那沉稳厚重的气息立刻让周围躁动的魔气微微一滞，连带着周围狼族战士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心安。

他将石印轻轻放在苍牙伤口附近，那蠕动黑气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苍牙发出一声混合痛苦与舒爽的闷哼。

紧接着，王青城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将体内凝聚的浩然之气，通过指尖缓缓渡向伤口。他的动作很慢，极其谨慎，生怕力量控制不当反而造成伤害。

当那缕精纯温和、带着白玉微光的浩然气触碰到发紫溃烂的伤口时，异变陡生！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一阵剧烈的、令人牙酸的能量湮灭声响起！苍牙伤口处的黑气猛地沸腾起来，疯狂扭曲、挣扎，试图抵抗白光的净化！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散发出来！

“吼！！！”苍牙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体剧烈颤抖，险些失控！周围的狼族战士立刻龇牙低吼，逼近一步！

“稳住！这是魔气在被驱散！”王青城低喝道，额头沁出细汗，全力维持着浩然气的输出。他能感觉到，那魔气极其顽固，远非空气中游离的稀薄魔气可比，净化起来消耗巨大。

但效果是显着的！在浩然气的持续冲刷下，那原本活跃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消散！伤口周围紫黑色的坏死区域停止了扩大，颜色甚至开始微微转淡，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那致命的侵蚀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痛苦过后，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开始取代那无时无刻的阴冷剧痛，苍牙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眼中涣散的红芒彻底消退，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折磨得他欲生欲死的邪恶力量，正在被这种温暖、正大的奇异力量强行逼退、净化！

周围所有的狼族，包括那两位见多识广的老萨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它们祖传的药膏和祷词只能勉强延缓，而这个人类，竟然真的能驱散魔气！这不是巫术，不是萨满之道，而是一种它们无法理解却真实有效的、充满“光明”意味的力量！

王青城持续输出浩然气约莫一炷香时间，直到感到体内气团消耗近半，才缓缓收回手指。此时，苍牙伤口处的黑气已被净化了七七八八，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已无魔气缠绕，剩下的只是普通的物理创伤，以狼族强悍的生命力，自行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他长吁一口气，抹去额头汗水，略显疲惫道：“魔气根基已除，余下皮肉之伤，依头领体质，应无大碍了。”

苍牙活动了一下肩膀，剧痛消失，只剩下伤口本身的刺痛和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松。他低头看着自己明显好转的伤口，再抬头看向脸色苍白、气息微喘的王青城，眼神极其复杂，震惊、感激、羞愧、以及深深的探究交织在一起。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所有狼族看向王青城的目光彻底变了。之前的敌意、怀疑、食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好奇，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仿佛看到希望般的渴求。

沉默持续了良久。

最终，苍牙缓缓站起身，虽然动作因伤口还有些僵硬，却恢复了首领的沉稳。他推开想要搀扶他的族人，走到王青城面前，琥珀色的瞳孔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族人都惊讶的动作——他抬起右爪，置于胸前（那是狼族表示敬意和感谢的姿势），微微低头。

“人类，王青城。”苍牙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救了我。苍牙，欠你一条命。苍狼氏，感谢你的援手。”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提高：“收起你们的爪牙！这位人类，是我苍狼氏的客人！以狼魂起誓，谁也不得怠慢！”

“是！头领！”周围的狼族战士齐声低吼回应，纷纷收起敌意，虽然看王青城的眼神依旧有些别扭，但已充满了认可和尊重。

危机解除，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苍牙邀请王青城在最大的那堆篝火旁坐下。有狼族战士递过来一块烤得焦香的厚角兽肉和一只粗糙的石碗，里面是清澈的、带着一丝淡淡土腥味的饮水。王青城确实饿了，道谢后接过，谨慎地食用起来。兽肉粗糙但充满能量，水也缓解了干渴。

经过这番援手，双方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苍牙不再是那个高傲排外的部落头领，他看着王青城，语气沉重地开口：“王青城，你之前问，东边有什么…现在，或许我可以告诉你更多。但你首先要知道，我们，以及这片土地上所有还在挣扎的生灵，究竟在面对着什么。”

他的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看到无尽的苦难：“你所见的魔物，腐爪魔、影鳞妖（壁虎魔物）、乃至更可怕的东西，它们并非凭空诞生。它们源自‘魔莲’。”

“魔莲？”王青城放下石碗，神情专注。这个词，他在云宸子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有极其模糊的印象， associated with 最终的绝望与毁灭。

“那是一个…传说，也是血淋淋的现实。”苍牙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最古老的萨满歌谣和岩画记载，在无比久远的时代，天穹破裂，黑色的星辰坠落于大地极西之处，扎根于洪荒祖脉之上，生长出了一株吞噬世界的邪物——其形如莲，其质如魔，故称‘魔莲’。”

另一位老萨满接口道，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充满了岁月的沉淀与恐惧：“魔莲的根须，贯穿大地，汲取的不是水分，而是世界的生机、灵脉，乃至…法则本身。它的气息污染万物，魔气便是它呼出的吐息。它所及之处，生灵要么湮灭，要么被扭曲成只知杀戮与毁灭的魔物。天空因此晦暗，星辰因此隐匿，四季因此紊乱，灵机因此枯竭。”

苍牙接着说：“据说，魔莲有九瓣，每绽放一瓣，它的力量就侵蚀这天地更深一分，释放出的魔物就更强大一分。古老的记载模糊不清，但部落最老的萨满临终前曾恐惧地预言，当第九瓣魔莲彻底绽放之时，便是此界彻底化为死寂魔域、一切生机断绝之刻。”

他指了指脚下干裂的土地和晦暗的天空：“我们不知道现在魔莲绽开了几瓣，但你看这天地，灵机几乎绝迹，魔物遍地横行…恐怕，距离那最终的末日，已然不远。”

王青城听得心神剧震。云宸子记忆中的天地倾覆、大道崩殂，有了一个更具体、更恐怖的指向——魔莲！一株正在缓慢吞噬整个世界的邪物！这才是此世绝望的根源！救世之机，莫非就是要阻止魔莲？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对抗它吗？”王青城的声音有些干涩。

“办法？”苍牙苦涩地摇摇头，“传说中的上古仙神们或许有过抗争，但他们都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种族，在魔气的侵蚀下，挣扎求存罢了。”

老萨满补充道：“强大的部落或许能占据一些还未被完全污染的水源或猎场，但魔气的侵蚀无孔不入。猎物越来越少，能饮用的净水越来越难找，族人不断被魔化或杀死…就像我们苍狼氏，原本是这片荒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如今…也只能化整为零，分成若干狩猎队，四处流浪，寻找稀少的资源，还要时刻提防其他为了生存而变得疯狂的部落，比如那些信奉邪神、甚至开始模仿魔物的黑齿鬣狗部…”

王青城默然。他环视这个简陋的营地，看着那些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却依旧保持着纪律和尊严的狼族战士，看着它们眼中对食物和净水的渴望，对魔气侵蚀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他深深理解了什么是“饱受魔气侵蚀、资源匮乏之苦”。这与文昭殿内云宸子所述的悲壮一脉相承，是末日之下具体而微的缩影。

他所传承的浩然正气，能净化小范围魔气，治疗侵蚀之伤，对于这样一个部落而言，其价值简直无可估量！

苍牙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青城身上，那眼神炽热无比：“王青城，你的那种力量…‘浩然正气’…它竟然能如此有效地驱散魔气！这…这或许是…”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甚至不敢说出那个代表希望的词。

王青城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点头：“此气确能克制魔气。但在下修为尚浅，今日为头领疗伤，已耗损近半。且此气之修行，需引天地灵机，或读圣贤书卷养心中之义…而如今，天地灵机近乎枯竭…”他实话实说，既点明希望，也陈述困难。

苍牙和萨满眼中的炽热稍稍冷却，但希望的火苗并未熄灭。苍牙沉声道：“无妨！只要你留下，你便是苍狼氏最尊贵的客人！部落会尽全力保护你，提供我们所能找到的一切…虽然可能很少。只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时，帮助部落救治伤者…”这几乎是在恳求了。一个强大部落首领的恳求，道尽了末日的残酷与无奈。

王青城看着眼前这些在绝望中依然努力维持着秩序与底线的狼族，想起了云宸子的嘱托——“护持一线生机”。这些狼族，不也是这绝望之世需要护持的生机吗？

他沉吟片刻，郑重道：“苍牙头领，在下身负要事，必须向东而行，无法久留。”

看到苍牙等人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他话锋一转：“但在离开之前，我可尽力为部落中伤势最重的几位战士祛除魔气。此外，或可尝试…将蕴含此气的文字书写于皮卷之上，虽效果远不及直接运功，但长期佩戴，或许能稍稍抵御寻常魔气侵蚀，安抚心神。”

这是他根据浩然正气的特性以及无字玉书能缓慢散发祥和气息的现象，所能想到的折中之法。

狼族们闻言，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即便只是临时的治疗和效果减弱的护符，在这绝望的境地里，也是前所未有的珍宝！

“好！好！足够了！王青城，苍狼氏永记此恩！”苍牙激动地低吼。

接下来的时间，王青城在狼族战士无比敬畏的目光中，又为两名魔气侵蚀严重的战士进行了治疗，再次耗去大量浩然之气，疲惫感袭来，但他坚持住了。

之后，他向狼族要了一张处理过的、相对柔软的厚角兽皮和一种用矿物颜料混合兽血制成的“墨”，凝神静气，将浩然之气缓缓灌注于笔尖（一根削尖的硬骨），在兽皮上认真书写下《大学》开篇的片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字迹工整，每一笔都蕴含着他此刻的精神意志与残存的浩然气。

书写完毕的刹那，那兽皮卷竟隐隐散发出一圈极淡极淡的温润白光，拿在手中，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令人不适的魔气被排斥开一小圈，拿着的狼族战士更是感到一种心神安宁的感觉！

“神迹！这简直是祖灵赐福般的圣物！”老萨满捧着那皮卷，激动得老泪纵横。所有狼族都相信了，这个人类掌握的力量，是抗衡魔莲之灾的真正希望之火！

当王青城表示要休息，翌日清晨便要继续东行时，苍牙没有再强留。他亲自为王青城安排了一个干净避风的石穴休息，并派了最可靠的战士在外守卫。

翌日清晨，王青城醒来，感觉体内浩然气恢复了些许，虽未至圆满，但精神尚可。他走出石穴，发现苍牙和几乎所有能行动的狼族都已等候在外。

苍牙递过来一个皮质水袋：“里面是部落最好的净水，省着点喝。”又递过来几大条用干草捆扎好的肉干，“路上吃。”

王青城没有推辞，郑重接过：“多谢。”

苍牙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依旧被魔气渲染得晦暗不明的天光，沉声道：“再向东三百里，会逐渐进入黑齿鬣狗部落的活动范围。它们比魔物更狡猾、更残忍，甚至崇拜魔物，以吞噬同类和弱者为乐，你务必小心。若能绕过它们的领地，最好不过。”

他顿了顿，又道：“穿过黑齿部落的威胁区域后，据说极东之地，靠近那片连绵无尽的黑色山脉脚下，偶尔会有奇怪的光芒闪烁，甚至有极其古老残缺的石碑…那或许就是你想要寻找的‘古迹’。但那里也异常危险，魔气浓得化不开，甚至有更恐怖的魔物徘徊…我们部落最优秀的猎手也不敢深入。你…好自为之。”

这是极其宝贵的信息，包含了危险、路径以及可能的目标地点。

王青城深深一揖：“苍牙头领，诸位，多谢相助之情，告知之义。保重！”

苍牙再次以爪捶胸，郑重回礼：“保重，人类书生。愿你的浩然之气，真能照亮这片黑暗天地。若…若你真找到希望之路，苍狼氏愿奉你为真正的朋友！”

在全体狼族战士复杂而充满敬意的目光注视下，王青城背负着清水与肉干，怀揣着无字玉书与石敢当印，再次踏上了东行的路途。

身后，是挣扎求存的狼族部落，他们的苦难与魔莲的阴影紧密相连。 前方，是更加危险未知的旅程，黑齿鬣狗的威胁、传说中的古老山脉与遗迹在等待。

他的身影在荒芜的地平线上渐渐变小，但步伐却愈发坚定。狼族的经历，让他亲眼目睹了末世的具体苦难，验证了浩然之气的价值，也更坚定了寻找“圣迹”与“救世之机”的决心。

怀中的无字玉书似乎微微发热，与他的心跳共鸣。前方的路，注定荆棘密布，但他心中的炬火，已燃烧成不容熄灭的信念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