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一出马仙 第4章 鬼市惊魂 － 阴司线人

镇岳碑那冰冷粗粝的触感，透过残破法袍，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狠狠扎进王青城早已麻木的脊背。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拉动一具濒临散架的破旧风箱，沉重、嘶哑，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细微内脏碎末的粘腻感，从喉头一直蔓延到肺腑深处。每一次呼气，则伴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仿佛下一秒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就要彻底崩解。

万仙册悬浮在身前，黯淡无光。书页上，常天龙的名讳幽光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蟒黑龙的墨绿印记蒙着一层死寂的灰败，白仙草那焦黑的藤蔓印记更是气息奄奄，几乎与书页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唯有“磐石”印记散发着沉稳厚重的土黄光晕，如同沉入狂澜的锚，勉强定住他体内那艘在毁灭边缘疯狂颠簸的破船。还有那布满裂痕的古镜“玄真”印记，一丝清正坚韧之气顽强地渗入驳杂沉重的堂口本源，如同无尽黑夜里一颗遥远却不肯熄灭的星辰。

代价，惨烈得刻骨铭心。

寒渊涧一行，玄阴常氏归心，得了一把锋芒毕露的暗影之刃。然而代价同样沉重。王青城强行承载堂口地火之力，焚灭噬魂冰煞，自身几乎被狂暴的地火撑爆、焚化。此刻的他，外表看去已无初时那般骇人的焦黑，磐石部厚重的地脉之气和常幽那滴蕴含强大生机的本命精血，加上蟒白凤连日不惜本源的寒气梳理，勉强修复了最致命的创伤，将破碎的躯壳重新粘合起来。但内里的千疮百孔，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铁线反复贯穿熔铸留下的崎岖废墟，丹田气海枯槁如久旱的沙漠，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从肩头到小臂，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琉璃质感，颜色暗沉，如同冷却凝固的熔岩。琉璃状的皮肤下，是布满漆黑龟裂痕迹、闪烁着暗红余烬的骨骼轮廓，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这条手臂，暂时彻底废了，连最基本的移动都做不到，沉重地垂在身侧，每一次无意识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痛楚。

喘息？休养？这方被血月与魔莲双重诅咒的大地，从不给垂死者任何仁慈！

“堂主。”灰算子那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从万仙册深处属于他的那一页幽幽响起。那印记黯淡，气息微弱，显然远未从葬龙岭的消耗中恢复。“推演……有结果了。”

王青城染血的眼皮艰难地抬起，视线模糊地聚焦在万仙册上。他没有开口的力气，只是以残存的神念传递出一个询问的意念。

“附近……三百里，血月魔气与地脉阴气交汇扭曲之地……有一处‘阴阳鬼市’。”灰算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此市……本为阴阳交汇之所，受魔染侵蚀，秩序崩坏，已成混乱魔窟……然，属下以损耗三年寿数为引，强窥一线天机……感应到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阴司‘巡游’神力残留！虽被污秽魔气重重掩盖，但其本源未泯……源头……指向鬼市深处！”

“阴司……巡游？”王青城破碎的神念艰难地捕捉着关键词。地府阴神？在这血月魔莲之下，连阳间秩序都荡然无存，阴司竟还有神只残留？

“是……夜游神！”灰算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谢七爷！掌夜间巡查、引渡亡魂、震慑恶鬼之职！其神力天生克制阴邪鬼物，更擅沟通阴阳！若……若能将谢七爷寻回，得其相助，不仅能助堂主疏导体内淤积的阴阳死煞之气，更能为护世盟打通一条联系地府的隐秘通道！应对魔灾，此乃关键一环！”

沟通阴阳！疏导死煞！联系地府！

每一个词，都像投入王青城死寂心湖的石子，激起微弱的涟漪。他体内淤积的不仅有地火焚身的狂暴余烬，更有强行承载万灵混沌、与魔物搏杀时侵入的污秽死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本就脆弱的生机。若有正统阴司神力相助……

然而，希望之后是更深的阴霾。阴阳鬼市，秩序崩坏的混乱魔窟……以他此刻的状态，无异于踏入九死一生的炼狱。

“鬼市……凶险几何？”王青城的神念带着审视。

“群魔乱舞，百鬼横行。”灰算子直言不讳，“血月之下，鬼市规则扭曲，魔气滋养无数凶戾鬼物，更有强大魔物盘踞，视其为猎场。寻常生魂入内，顷刻间便会被撕碎分食。即便仙家，若无特殊手段隐匿气息，也极易成为众矢之的。谢七爷神力残留之处，更是污秽魔气最重、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王青城沉默了。残破的身体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拒绝，神魂的剧痛从未停歇。踏入鬼市？简直是自投罗网。然而，磐石部的盾，玄阴常氏的刃，堂口残存的仙家……这些力量在九天魔眼那浩劫级的威能面前，依旧渺小。他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尤其是能沟通阴阳、直达地府的关键助力！

一丝惨烈的决绝，如同寒渊涧地火焚身时那般，再次在他疲惫至极的眼底燃起。

“人选。”他的神念如同裂帛。

“属下斗胆荐议。”灰算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意味，“无头鬼！其本质为阴煞凶灵，虽经堂主点化，本源未变，其气息天然便于融入鬼市魔窟，不易被群鬼察觉敌意，可为掩护。九天小红！其业火红莲乃焚灭罪业、净化邪祟之无上克星，正是群鬼魔物之天敌！有此二位随行，或可护堂主深入核心！”

无头鬼的阴煞……小红的业火……

王青城紧握石敢当印的右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他感受着印中磐石部传递来的、微弱却坚韧的地脉之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望向堂口混沌旋涡之外，那被浓稠血月邪光笼罩的无边黑暗。

“无头鬼！九天小红！”他破碎的神念刺入万仙册。

万仙册黯淡的书页上，属于无头鬼的那一页，原本沉寂的、描绘着无头战将轮廓的墨色印记骤然亮起！一股深沉、冰冷、带着无尽战场杀伐戾气的阴煞凶威瞬间弥漫开来！同时，另一页上，那朵栩栩如生、仿佛由流动火焰构成的业火红莲印记也骤然绽放出刺目的红芒！纯净、炽烈、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罪业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属下在！”无头鬼低沉浑厚、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响起，一道高大魁梧、身披残破铁甲的无头身影瞬间在王青城身侧凝聚。他颈腔之上空无一物，唯有一团翻滚不息的深灰色阴煞雾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那柄巨大的鬼头刀虚影在他身侧若隐若现，刀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

“主人！”一个清脆稚嫩、却蕴含着无尽威严与炽热的女童声音响起，红光一闪，一个约莫七八岁、身着赤红莲瓣小裙的女童出现在王青城另一侧。她粉雕玉琢，眉心一点鲜艳欲滴的红莲印记，赤红的瞳孔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仿佛两轮燃烧的小太阳。正是九天小红！她出现后，目光立刻落在王青城惨烈的状态，尤其是那条琉璃碎裂般的左臂上，赤红的瞳孔猛地一缩，小脸上瞬间布满寒霜，一股焚灭一切的怒意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陡然升高。

“此行……凶险。”王青城看着状态同样不佳的两位仙家——无头鬼气息虽凶戾，但本源依旧带着葬龙岭大战后的虚浮；小红业火纯净，但年纪尚幼，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他破碎的神念传递出鬼市的信息与目标。

“凶险？正好！小红早就想烧光那些臭烘烘的鬼东西了！”小红小脸紧绷，赤瞳中燃烧着熊熊战意，小手一握，一朵微型的、却散发出恐怖高温的业火红莲在她掌心旋转跳跃。

“刀锋……已拭。”无头鬼颈腔上的灰雾翻滚，传出低沉坚定的回应。鬼头刀的虚影瞬间凝实了几分，发出渴血的嗡鸣。

王青城不再言语。他撑着镇岳碑，极其艰难地、无比沉重地站起身。那动作牵动全身伤势，琉璃状的左臂无力地晃荡着，带来一阵灭顶的眩晕和剧痛。

“走！”他以神念下令。

无头鬼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阴影壁垒，将王青城牢牢护在身后。他周身弥漫的深灰色阴煞之气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瞬间将王青城和小红也笼罩其中。这股精纯的战场凶煞之气，完美地掩盖了王青城身上微弱的人气与仙灵波动，以及小红那纯净却耀眼的业火气息，将他们伪装成一股在鬼市中并不算太起眼的凶戾鬼煞。

小红则紧跟在王青城身侧，小手虚握，赤红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浓稠的黑暗，随时准备释放焚灭一切的业火。

三道身影，在无头鬼阴煞之气的包裹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血月笼罩的、通往阴阳鬼市的扭曲路径。

---

三百里路途，在无头鬼阴煞笼罩的疾行下，并未耗费太多时间。然而，越是靠近灰算子推演中的那片扭曲之地，环境便越发诡异。

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污秽魔气，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粘稠感，仿佛行走在冰冷的胶水里。光线被扭曲，血月的邪光在这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紫色。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的恶心声响，泥土中渗出暗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粘液。扭曲枯死的树木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树皮上布满脓疮般的鼓包，偶尔“啵”地一声破裂，流出黄绿色的恶臭脓水。

死寂中，开始夹杂着一些细碎、诡异的声音。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用指甲刮擦朽木的“沙沙”声；近处泥沼里，响起气泡破裂的“咕嘟”声，隐约可见惨白的、肿胀的肢体在其中沉浮；头顶扭曲的枝桠间，似乎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窥视。

“污秽……滋生。”无头鬼低沉的声音在阴煞笼罩的范围内响起，带着警示。颈腔上的灰雾翻腾得更加剧烈。

小红赤红的瞳孔中厌恶之色更浓，她小手微微抬起，掌心那朵微型红莲旋转加速，散发出的纯净高温让周围粘稠的阴气发出“滋滋”的蒸发声。

王青城强忍着经脉中传来的阵阵抽痛和左臂那无时无刻的灼烧感，残破的神念竭力感知着四周。灰算子指明的方向，阴气的浓度和扭曲感正在指数级攀升。

终于，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巨大的、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暗紫色迷雾中的洼地出现在眼前。迷雾翻滚涌动，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巨兽在其中呼吸。洼地入口处，矗立着两座扭曲怪诞的“界碑”——那并非石头，而是由无数惨白的人骨、扭曲的兽骸以及断裂的墓碑强行拼凑、熔铸而成！骸骨界碑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暗绿色苔藓，苔藓下，隐约可见一张张痛苦哀嚎、无声嘶吼的模糊人脸浮雕！

界碑之间，便是鬼市的入口。浓雾如同实质的门帘，从中不断传出尖锐的鬼啸、癫狂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以及一种混乱扭曲、不成调子的诡异乐声。仅仅是站在入口外，那扑面而来的、混杂着极致怨毒、疯狂、贪婪、绝望的负面精神冲击，就如同无形的潮水，狠狠拍打着王青城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防线，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上涌。

“稳住心神！”王青城以神念低喝，石敢当印中磐石部的地脉之气被全力催动，化作一股沉厚的暖流护住识海。

“主人，抓紧小红！”小红清脆的声音带着凝重，她主动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王青城那唯一还能动弹的右手手腕。一股温暖、纯净、带着淡淡莲香的业火之力顺着手腕涌入，如同清泉般涤荡着侵入王青城体内的污秽精神侵蚀。

无头鬼颈腔灰雾翻腾，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周身阴煞之气骤然凝实，如同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铁灰色重甲。他一步当先，魁梧的身躯如同一柄破开迷雾的重锤，悍然撞入了那翻腾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浓雾之中！

粘稠、冰冷、带着滑腻触感的雾气瞬间包裹全身，视线被压缩到不足三尺。耳边充斥着放大了无数倍的鬼哭狼嚎，各种扭曲疯狂的精神碎片如同冰锥般试图扎入脑海。脚下不再是泥泞的土地，而是某种冰冷、湿滑、仿佛覆盖着厚厚粘液和不明碎骨残骸的“路面”，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鬼市内部，光怪陆离的景象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漂浮在半空、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磷火灯笼，灯笼表面蠕动着痛苦挣扎的鬼脸。由巨大、惨白的肋骨搭建而成的简陋“摊位”，上面摆放着沾满污血的残肢、腐烂的眼珠、散发着怨念的破旧器物。一些形态扭曲的“商贩”在摊位后嘶吼叫卖，有的形如剥了皮的巨大蟾蜍，舌头卷着货品；有的则是一团不断蠕动、长满眼珠的黑色肉块，发出令人作呕的呓语。

更多的“顾客”在浓雾中游荡、拥挤、撕扯。半透明的怨灵尖叫着追逐几缕飘散的残魂；由无数尸块缝合而成的巨大憎恶，正粗暴地推开挡路的鬼影；几团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阴影在角落里激烈地搏斗、吞噬……混乱、无序、**裸的弱肉强食，便是此地唯一的法则。

无头鬼的阴煞凶威在此地反而成了最好的护身符。那些感知到他们气息的鬼物魔怪，大多只是投来贪婪或忌惮的一瞥，感受到无头鬼身上那精纯的战场凶煞和小红身上隐隐散发的业火威压后，便嘶吼着转向其他更“软”的目标。偶尔有不开眼的、形态如同巨大腐烂蝙蝠的魔物尖叫着俯冲下来，试图撕扯王青城，但还未靠近，无头鬼甚至无需挥刀，颈腔灰雾中猛地探出一只由纯粹煞气构成的巨爪，瞬间将其捏爆成一团污秽的血雾！煞气翻涌，将那血雾也彻底吞噬净化。

小红则紧紧抓着王青城的手，赤红瞳孔如同两盏明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试图靠近的污秽阴气或精神侵蚀，在她纯净的业火气息前都如同冰雪消融。

王青城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残破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灰算子推演的模糊指引下，艰难地穿透重重污秽魔气和混乱的精神干扰，捕捉着那一丝微弱却独特的阴司巡游神力残留。那感觉如同在无边污浊的泥沼中，寻找一粒沉底的、散发着微弱清辉的珍珠。

“左……前方……污秽……更重……但神力……被压制……在那核心！”王青城破碎的神念传递出信息，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越是深入，来自四面八方的精神污染和魔气侵蚀就越发猛烈，石敢当印的暖流和小红的业火之力也渐渐感到吃力。

无头鬼立刻调整方向，如同破冰船般在拥挤混乱的鬼潮中强行开辟道路。周围的景象越发不堪。雾气中开始出现由人皮缝制的、鼓胀飘荡的“旗帜”；道路两旁堆积着如同小山般的腐烂内脏和碎裂骨骸，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一些形态更加扭曲、气息更加强大的魔物盘踞在由巨大骸骨搭建的“巢穴”中，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过往的“猎物”。

浓雾深处，隐隐传来一阵阵低沉、规律、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伴随着一种粘稠液体被搅动的“咕噜”声。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魔气更加活跃，鬼物们更加躁动疯狂。那搏动的源头，仿佛就是整个污秽鬼市的心脏！

“快到了……神力……就在那搏动……中心……被……污染……抽取……”王青城的声音更加虚弱，琉璃状的左臂无意识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让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一分。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无数污秽的丝线缠绕、拉扯，几乎要被拖入无尽的疯狂深渊。

就在此时，前方的浓雾陡然变得稀薄了一些。一片巨大的、由惨白骨骼和漆黑冻土强行堆砌而成的“广场”出现在眼前。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更加庞大、更加令人作呕的建筑！

那建筑的主体，赫然是由无数巨大、扭曲的牲畜骸骨搭建而成！肋骨形成拱门，腿骨作为梁柱，巨大的、布满獠牙的头骨被镶嵌在最高处作为装饰。骸骨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不断蠕动增生的暗红色肉膜，肉膜上密布着如同血管般的黑色脉络，正随着那“咚咚”的心跳声搏动起伏。建筑的“墙壁”和“穹顶”，竟然是由无数张被强行剥下、鞣制拉伸、缝合在一起的人皮构成！这些人皮帷幕呈现出各种痛苦到极致的扭曲表情，空洞的眼眶和撕裂的嘴巴无声地诉说着生前的绝望。人皮帷幕上，用凝固的污血描绘着亵渎的符文和扭曲的魔莲图案，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污秽魔气！

这里，便是整个鬼市污秽魔气的源头，那心跳声的发出地——剥皮鬼王的屠宰魔殿！

而王青城神念捕捉到的那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阴司巡游神力，其源头，就被囚禁在这座由骸骨与人皮构成的亵渎殿堂的最深处！神力如同被蛛网缠绕的萤火，正在被一股强大的污秽力量疯狂抽取、污染！

“就是……这里……”王青城破碎的神念带着一丝抵达终点的决然，以及更深的凝重。剥皮鬼王……能囚禁、抽取阴神之力，绝非易与之辈！

无头鬼颈腔灰雾剧烈翻腾，鬼头刀虚影发出低沉渴血的嗡鸣，刀锋指向那亵渎的魔殿入口——一个由肋骨构成的、流淌着污血的巨大拱门。

小红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不断搏动的人皮帷幕和骸骨建筑，小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掌心的业火红莲光芒暴涨：“好臭！烧了它！”

就在他们靠近魔殿入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嗬嗬嗬……新鲜的血肉……还有……纯净的火焰气息？真是……稀客啊！”

一个尖利、滑腻、如同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笑意，猛地从魔殿深处传来！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精神污染，直接穿透耳膜，狠狠扎入脑海！

紧接着，魔殿入口两侧，那覆盖着蠕动肉膜的巨大骸骨柱上，猛地睁开数十只惨绿色的、布满血丝的巨眼！同时，广场四周的浓雾中，影影绰绰浮现出大量形态狰狞的鬼影魔物，它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缓缓地、带着戏谑的恶意，朝着王青城三人包围过来！

显然，踏入这片核心区域，无头鬼的阴煞伪装，已然失效！剥皮鬼王，早已察觉了他们的到来！

王青城残破的身体猛地绷紧，琉璃状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彻底碎裂的刺痛。他紧握石敢当印的右手青筋毕露，染血的眼底，那点惨烈如残烛的光芒，死死钉住那骸骨魔殿的深处。

战斗，无可避免！

“嗬嗬嗬……竟敢踏入本王的领地？”那尖利滑腻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从魔殿深处滚滚传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入脑海，“一个残废的‘肉粮’，一个无头的煞鬼，还有一个……如此纯净美味的‘小点心’？真是天赐的祭品！”

随着这亵渎的话语，整个骸骨魔殿仿佛活了过来！覆盖在巨大骸骨表面的暗红色肉膜疯狂蠕动，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那些构成墙壁和穹顶的人皮帷幕，更是剧烈地起伏、鼓荡起来！无数张缝合其上的人脸痛苦地扭曲、拉伸，空洞的眼眶和撕裂的嘴巴无声地开合，散发出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污秽魔气！

“吼——！”包围上来的鬼影魔物们受到刺激，发出震天的咆哮，眼中的嗜血红光暴涨！它们不再缓慢逼近，而是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腥风与恶臭，从四面八方疯狂扑来！有挥舞着骨刃的骷髅战士，有喷吐毒液的腐烂尸魔，有形如巨大蠕虫、口器布满利齿的地穴魔……

“杀！”无头鬼颈腔灰雾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吼！那不再是低沉浑厚的声音，而是如同金铁交鸣、万军冲锋的咆哮！他魁梧的身躯不退反进，迎着如潮的鬼影，一步踏出！

轰！

脚下冻土龟裂！磅礴的阴煞之气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横扫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骷髅战士和腐烂尸魔，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骸骨碎裂，腐肉横飞，直接被震成了漫天污秽的碎片！

鬼头刀的虚影瞬间凝为实质！漆黑的刀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深灰色煞气，刀锋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斩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斩！”无头鬼双臂肌肉贲张，巨大的鬼头刀化作一道撕裂浓雾的死亡匹练，悍然横斩！刀光过处，无论是坚硬的骸骨、坚韧的腐肉，还是喷吐的毒液，尽数被一刀两断！污秽的血液和破碎的肢体如同暴雨般泼洒开来！他如同虎入羊群，每一刀挥出都带起大片腥风血雨，硬生生在汹涌的鬼潮中劈开一条血肉铺就的通道，直指魔殿入口！

“讨厌的东西！都烧掉！”小红稚嫩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她松开王青城的手，小小的身影轻盈地向前飘出一步。赤红的瞳孔中，纯净的业火熊熊燃烧！她双手结印，娇叱一声：

“红莲净世！”

嗡！

一朵巨大无比、直径足有三丈的业火红莲虚影，在她脚下骤然绽放！赤金色的火焰纯净无瑕，散发着焚灭一切罪业污秽的至高气息！红莲缓缓旋转，无数细小的赤金色火流星如同暴雨般，朝着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鬼影魔物攒射而去！

嗤嗤嗤——！

业火流星所过之处，污秽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消融声！被击中的鬼物魔怪，无论是骷髅、尸魔还是阴影魔物，身上瞬间燃起无法扑灭的赤金火焰！它们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在纯净的业火中迅速扭曲、碳化、最终化为飞灰！那火焰甚至能顺着它们的精神链接蔓延，将附近稍弱的魔物也一同点燃！小红周围瞬间清空了一大片，赤金火焰熊熊燃烧，形成一片短暂的、令群鬼辟易的净火领域！

王青城紧跟在无头鬼和小红开辟的道路之后，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琉璃状的左臂每一次晃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残破的经脉在周围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他紧握石敢当印，全力调动着其中磐石部的地脉之气和自身残存的万灵之力，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艰难抵御着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和魔气侵蚀。

魔殿入口，那由巨大肋骨构成的污血拱门，已近在眼前！拱门内，翻涌着更加浓郁、如同实质的暗紫色魔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

“拦住他们！撕碎他们！把那个小点心留给本王！”剥皮鬼王尖利的咆哮带着一丝气急败坏从魔殿深处炸响！

轰隆！轰隆！

魔殿两侧，那覆盖着蠕动肉膜的骸骨巨柱猛地拔地而起！它们赫然是两头被魔气彻底侵蚀、形态扭曲的骸骨巨像！高达数丈，由无数巨大、惨白的兽骨拼凑而成，关节处连接着恶心的肉筋和黑色血管。巨像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的幽绿鬼火，巨大的骨爪挥动间，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朝着无头鬼和小红当头拍下！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倾塌！

同时，拱门内翻涌的魔气中，猛地射出数十道污血锁链！这些锁链完全由粘稠污秽的血液构成，表面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散发着强大的束缚与污秽侵蚀之力，如同毒蛇般缠向王青城三人！

“吼！”无头鬼面对拍下的巨大骨爪，不退不避，颈腔灰雾中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战吼！鬼头刀上深灰煞气瞬间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刀罡，带着斩断山岳的气势，悍然迎向骨爪！

小红赤瞳中怒火更炽，小手猛地向上一托！脚下旋转的巨大业火红莲虚影骤然升腾而起，无数赤金火流星汇聚成一道焚灭一切的烈焰洪流，狠狠撞向另一只拍下的骨爪和那缠绕而来的污血锁链！

轰！轰！咔啦！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碎裂声同时响起！无头鬼的煞气刀罡与骸骨巨像的骨爪狠狠碰撞，狂暴的气浪将周围弱小的鬼物瞬间掀飞！骨爪上出现深深的裂痕，而无头鬼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半步，铁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红的业火洪流则展现出恐怖的克制之力！赤金火焰撞上污血锁链，如同沸汤泼雪，锁链瞬间被蒸发大半，残留的部分也被烧得滋滋作响，表面的怨魂面孔发出凄厉的尖叫后湮灭！撞上骸骨巨像的另一只骨爪，更是将其表面覆盖的肉膜和魔气瞬间焚毁，露出下面惨白的骨骼，骨骼也在高温下迅速变得焦黑、开裂！

然而，那两头骸骨巨像只是被阻挡了片刻，受损处被魔殿涌出的污秽魔气迅速修补！更多的污血锁链如同毒蛇般从魔殿深处射出！魔殿入口的防御，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王青城眼中厉色一闪。不能再拖延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魔殿深处，那股微弱的神力正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小红！烧开它！”王青城破碎的神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刺入小红识海，同时右手指向那由无数人皮缝合、覆盖着污血符文的魔殿“墙壁”！

“好！”小红瞬间会意！她舍弃了与骸骨巨像和污血锁链的纠缠，小小的身影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瞬间绕开正面战场，直扑魔殿一侧那巨大的人皮帷幕！

“焚罪！”小红娇叱一声，双手猛地按在那滑腻蠕动、散发着极致邪恶与痛苦的人皮墙壁之上！

轰——！！！

纯净无瑕的业火红莲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从她小小的掌心喷薄而出！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整片人皮墙壁！火焰所过之处，污血绘制的亵渎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尖叫着被焚成虚无！那些被缝合其上、承载着无尽痛苦与怨念的人脸，在纯净业火的灼烧下，痛苦扭曲的表情竟奇异地平复下来，空洞的眼眶中流下两行由业火构成的赤金泪滴，随即整个面孔在火焰中化为纯净的光点消散！

嗤嗤嗤——！

人皮在业火中剧烈扭曲、卷曲、迅速碳化！坚韧无比、能抵御寻常法术攻击的人皮帷幕，在焚灭罪业的红莲业火面前，如同脆弱的纸张！一个巨大的、边缘燃烧着赤金火焰的焦黑破洞，瞬间出现在魔殿的侧壁之上！魔殿深处那浓郁到极致的污秽魔气和令人心悸的“咚咚”心跳声，毫无阻碍地喷涌而出！

“不——！我的殿堂！”剥皮鬼王惊怒交加的尖啸从破洞深处传来！

“走！”王青城低吼一声，强忍着身体几欲散架的剧痛，第一个从那燃烧的破洞中冲了进去！无头鬼一刀逼退纠缠的骸骨巨像，魁梧的身躯紧随其后！小红收回双手，赤瞳警惕地扫视后方追兵，身形一闪，也消失在破洞之内。

冲入魔殿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内脏**、以及极致邪恶污秽的恶臭，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王青城的感官上！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全靠石敢当印中涌出的地脉之气和残存的意志死死支撑。

殿内的景象，比外面所见更加亵渎恐怖！

整个大殿内部空间极其广阔，地面完全由粘稠、翻涌着气泡的污血之池构成！污血池中，浸泡着无数肿胀发白、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同屠宰场丢弃的下脚料。大殿的穹顶和四壁，依旧覆盖着巨大的人皮帷幕，上面描绘的魔莲符文闪烁着污秽的红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猩红。

大殿中央，污血池的上方，悬浮着一座由无数惨白手骨托举而成的巨大骸骨祭坛！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矗立着一个庞大、臃肿、令人作呕的身影——剥皮鬼王！

它的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污血池中，与池水融为一体，不断汲取着污秽的力量。上半身则如同一个被剥了皮的、放大了数十倍的巨大人形肉块！暗红肿胀的肌肉纤维虬结暴露，表面覆盖着滑腻的粘液和不断鼓胀收缩的黑色血管。没有皮肤，没有五官，只在原本是头颅的位置，裂开一道巨大的、布满细密利齿的豁口，那便是它发出声音的“嘴”！豁口上方，生长着数十只不断转动、大小不一、布满血丝的惨绿色眼睛，此刻正带着无尽的贪婪、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死死盯着闯入的王青城三人！

而在剥皮鬼王那庞大臃肿的躯体前方，骸骨祭坛的边缘，矗立着一根由脊椎骨扭曲而成的污秽图腾柱！

图腾柱上，缠绕着数十根粗大、由凝固污血和痛苦怨魂构成的魔化锁链！这些锁链的另一端，并非束缚着某个实体，而是死死缠绕、穿刺在一道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幽蓝色光影之上！

那光影呈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依稀可见其身着残破不堪的古代官差皂袍，头戴一顶同样残破的黑色纱帽。正是阴司夜游神，谢七爷的神只法相！

然而此刻，这位曾经巡查阴阳、震慑百鬼的夜游神，状态凄惨到了极点。他的法相虚淡得几乎透明，如同风中残烛。构成法相的幽蓝神力被那些污秽锁链疯狂地抽取、吞噬，化作一道道细微的幽蓝光流，注入剥皮鬼王那庞大的躯体之中，滋养着它的邪恶力量！锁链穿刺之处，神力如同被污染的墨水般，不断晕染开丝丝缕缕的暗红魔煞！谢七爷那模糊的面容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一种神性被玷污、被消磨的屈辱与悲愤！他似乎在竭力抵抗着抽取，但力量微弱得如同萤火。

在祭坛下方污血池的边缘，还蜷缩着几个气息微弱、瑟瑟发抖的小鬼差。他们穿着同样残破的号衣，魂体黯淡，被几根稍细的污血锁链束缚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如同待宰的羔羊。显然是被剥皮鬼王捕获的、谢七爷麾下的阴兵。

“嗬嗬嗬……看到了吗？这就是闯入本王殿堂的下场！”剥皮鬼王那布满眼睛的豁口开合，发出刺耳的狂笑，数十只眼睛同时转动，死死锁定王青城，“很快，你们也会成为祭坛的一部分！尤其是你，纯净的小点心，你的火焰……将成为本王最好的补品！”

随着它的狂笑，整个污血池剧烈沸腾起来！无数浸泡其中的肿胀尸体猛地睁开了空洞的眼睛，发出无声的嘶吼，挣扎着从血池中爬出，化作一具具散发着恶臭与怨念的血尸傀儡，如同潮水般朝着王青城三人涌来！同时，祭坛上那数十根束缚着谢七爷的污秽锁链猛地绷紧，抽取神力的速度骤然加快！谢七爷的幽蓝法相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变得更加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

“救……大人……”一个被束缚的小鬼差发出微弱的哀鸣。

时间，刻不容缓！

王青城染血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看到谢七爷法相上那飞速蔓延的暗红魔煞，看到鬼王那贪婪暴虐的数十只眼睛，看到下方小鬼差绝望的眼神！

无头鬼怒吼一声，鬼头刀煞气暴涨，迎向汹涌而来的血尸潮！小红赤瞳怒睁，业火红莲再次绽放，焚灭着靠近的污秽！

但王青城知道，仅仅靠他们，无法瞬间突破血尸潮的阻挡，更无法斩断那些污秽的魔化锁链救下谢七爷！鬼王就在眼前，神力抽取已到最后关头！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剧痛的脑海！

阴司法度！震慑百鬼！剥皮鬼王再强，其力量根基依旧是阴邪鬼物！谢七爷神力虽被抽取污染，但其本源烙印仍在！万仙册中……有阴堂根基残留的气息！

“助我！”王青城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残存力量，所有的决绝，都化作一道无声的咆哮，狠狠撞入万仙册深处那代表着堂口阴堂本源、此刻黯淡沉寂的一页！

“引阴司……法度之威！”

---

万仙册在王青城残破的识海中疯狂震颤！那代表阴堂本源的黯淡印记，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光芒并非堂口本身的阴气，而是模拟、凝聚、强行抽取着被囚禁的谢七爷身上那最后一丝精纯的夜游神力烙印，以及万仙册中记载的、关于阴司法度威严的古老气息！

王青城身体猛地一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神魂！模拟阴司法度，如同窃取神权！反噬之力瞬间降临！他本就脆弱的神魂如同被投入冰窟，剧痛、冰冷、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巨大威压几乎要将他碾碎！口鼻中涌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带着冰碴的黑色污血！琉璃状的左臂上，那些漆黑的裂痕瞬间蔓延，仿佛下一秒整条手臂就要彻底崩解！

但他眼中那点惨烈的光芒，却死死钉住祭坛上那道即将熄灭的幽蓝光影！

“判——！”

一声并非从他喉咙发出，而是由万灵之力模拟、混合着堂口阴堂气息、强行引动谢七爷最后神力的宏大敕令，如同九幽之下传来的惊雷，轰然炸响在整个污秽魔殿之中！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却又冰冷无情的威严，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间！那并非真实神只降临，而是一种源自规则、源自秩序、对一切阴邪鬼物拥有绝对压制力的法度投影！

正在疯狂涌来的血尸傀儡，动作瞬间僵住！空洞的眼眶中嗜血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熄灭！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怨念与污秽魔气，在这突如其来的“法度”威严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萎靡！

祭坛上，那数十根疯狂抽取谢七爷神力的污秽锁链，猛地一颤！锁链表面翻滚的怨魂面孔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仿佛被无形的烙铁烫伤，抽取神力的速度骤然减缓！谢七爷那黯淡的幽蓝法相猛地一震，模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

就连高踞祭坛之上、气息狂暴的剥皮鬼王，那数十只转动的惨绿眼睛也同时僵住！庞大的臃肿躯体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它身上散发出的滔天魔气，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剧烈地翻滚、退缩！那裂开的巨口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阴司？！不可能！法度已崩！休想骗我！”

这模拟的法度威严，终究只是无根之木！它太短暂，太虚幻！剥皮鬼王瞬间就从最初的震慑中挣脱出来，那数十只眼睛爆发出更加凶戾、更加疯狂的血光！

“假的！给我死！”剥皮鬼王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它庞大的躯体猛地从污血池中拔起，带起漫天腥臭的血雨！一只由纯粹污血和肿胀腐肉构成的、巨大无比的魔爪，撕裂空气，带着污秽一切的恐怖力量，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下方气息微弱、正承受着恐怖反噬的王青城狠狠拍下！这一爪，蕴含了它被戏弄的暴怒和必杀的决心！爪风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将王青城脚下粘稠的污血压得凹陷下去，琉璃状的左臂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主人！”小红赤红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她距离王青城最近，感受到那毁灭性的一爪，没有丝毫犹豫！小小的身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一道燃烧的赤金流光，瞬间挡在了王青城身前！她双手猛地向上托举，稚嫩的脸上满是决绝！

“红莲……护主！”

嗡！

一朵凝练到极致、如同赤金琉璃铸就的业火红莲，在她小小的掌心上方骤然绽放！莲花只有三尺大小，却散发着焚灭万邪、净化寰宇的至高气息！花瓣层层叠叠，急速旋转，形成一面坚不可摧的赤金火盾！

轰——！！！！

污血魔爪狠狠拍在了赤金火盾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轰然爆发！赤金与污血，两种截然相反、属性相克到极致的力量，在魔殿中央疯狂碰撞、湮灭！

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毁灭的飓风，横扫整个魔殿！污血池被掀起滔天巨浪，无数血尸傀儡如同纸片般被撕碎！骸骨祭坛剧烈摇晃，表面覆盖的肉膜大片剥落！束缚着谢七爷的污秽锁链被冲击得哗啦作响！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赤金火盾之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小红娇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赤红的瞳孔中光芒急剧黯淡，一丝刺目的金红色血迹从她嘴角溢出！她脚下的业火红莲虚影也剧烈地波动起来！

“小红！”王青城目眦欲裂！他能感觉到身前那小小身躯传递来的颤抖和急速衰弱的气息！那污血魔爪的力量，远超想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嗬——！”

一声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充满无尽杀伐戾气的战吼，撕裂了能量风暴的轰鸣！

无头鬼！他魁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冲破血尸潮的阻碍，出现在了剥皮鬼王庞大身躯的侧面！他颈腔之上的灰雾疯狂翻腾、压缩，凝聚成一个模糊却无比狰狞的凶煞鬼首虚影！鬼首獠牙毕露，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焚尽灵魂的煞火！

他双手紧握那柄巨大的鬼头刀，刀身上缠绕的深灰煞气前所未有的凝实、厚重，仿佛承载了万千战死者的怨念与杀意！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凶煞，所有的战魂意志，都在这一刻，被他灌注于这一刀之中！

刀锋所指，并非那拍向小红的污血魔爪，而是剥皮鬼王那暴露在污血池之上、与庞大身躯相连的、相对“纤细”的腰部！

“断——岳——！！！”

无头鬼的意志，如同雷霆般炸响！巨大的鬼头刀化作一道撕裂空间、斩断生死的漆黑死亡弧线！刀光过处，空间仿佛被切开一道细微的、久久无法弥合的裂痕！时间在这一刀面前都似乎变得缓慢！

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油脂的声响！

那道凝聚了无头鬼全部力量、承载着战场凶煞本源的漆黑刀光，毫无阻碍地、狠狠地斩过了剥皮鬼王那由污血腐肉构成的腰部！

没有僵持，只有切割！

剥皮鬼王拍向小红的污血魔爪骤然僵在半空！它那数十只惨绿的眼睛中，暴怒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下一刻，它庞大臃肿的上半身，沿着那道光滑如镜的漆黑切面，无声无息地……滑落！

轰隆！！！

如同山崩！污血腐肉构成的巨大上半身狠狠砸落在下方的污血池中，溅起冲天的腥臭浪花！那裂开的巨口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尖啸，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怨毒！数十只眼睛瞬间黯淡、爆裂！

失去了上半身的连接，下半身浸泡在污血池中的残躯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迅速干瘪、融化，重新汇入污浊的血水之中！

束缚着谢七爷的那数十根污秽锁链，如同被抽去了力量源泉，瞬间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锁链表面那些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也如同泡影般消散！

轰隆！ 失去了鬼王力量的支撑，那座由无数手骨托举的骸骨祭坛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开始寸寸崩解！巨大的骨骼断裂、坠落，砸入下方的污血池中。

束缚着谢七爷的数十根污秽锁链，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邪恶力量，瞬间变得灰败、脆弱不堪！锁链表面那些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如同泡影般消散无踪！随着祭坛的崩塌，这些锁链也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那道幽蓝色的、模糊的法相光影终于摆脱了束缚！它剧烈地波动着，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空气，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空间里残存的、稀薄的阴气。法相的光芒依旧黯淡，但那种被疯狂抽取、污染的痛苦感正在迅速消退，一丝微弱却属于神只本身的清冷威严，开始艰难地从残破的皂袍和纱帽上重新凝聚。

“大人！”下方被束缚的几个小鬼差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他们身上的锁链也随之断裂。

王青城强撑着身体，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小红。小丫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刺目的金红血迹，赤红的瞳孔光芒黯淡，掌心的业火红莲虚影也缩小到了极限，显然刚才硬撼鬼王一爪的反噬极其沉重。

“主人……小红没事……”小丫头虚弱地说着，还想逞强，却被王青城紧紧护在身侧。

无头鬼魁梧的身影落在他们前方，鬼头刀拄在粘稠的污血地面，支撑着身体。颈腔上的灰雾翻腾得异常剧烈，气息也跌落了一大截，显然那斩断鬼王躯体的巅峰一刀，消耗巨大。

污血池还在翻腾，但失去了鬼王的主宰，魔气正在迅速消散，池中那些挣扎的血尸傀儡也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纷纷沉没、溶解。

幽蓝光影闪烁，夜游神谢七爷的法相缓缓飘落下来，落在王青城三人面前不远处。他身影虚淡，官袍破烂，纱帽歪斜，但那双由纯粹神力构成的眼眸，却已恢复了清明与属于阴司正神的威严，尽管这威严中还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余悸。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魔殿，扫过崩解的祭坛，最终落在王青城身上，特别是在他那只琉璃碎裂般的左臂和小红苍白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震撼、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阳间修士……”谢七爷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剥皮鬼王模仿的尖利，而是带着一种古老、低沉、如同自幽冥深处传来的回响，虽然虚弱，却自有威严。“你……引动了法度投影？”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王青城的灵魂。

王青城压下喉咙里的腥甜，艰难地挺直脊背，直视这位传说中的阴司正神：“情势所迫，借尊神一丝烙印，行权宜之计。冒犯之处，万望海涵。”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

谢七爷沉默了片刻，那虚幻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最终，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无奈：“法度崩坏，神威蒙尘……何谈冒犯。若非尔等，吾之神力本源，恐已被那孽畜彻底污秽、抽干，化作滋养魔莲的养料，永堕无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围拢过来、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小鬼差，又望向魔殿之外那依旧被血月笼罩、魔气弥漫的天地，语气变得无比沉重。

“血月异变，魔莲出世……阴阳两界，早已大乱。”谢七爷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悲怆，“地府深处，孽镜台蒙尘，三生石碎裂，忘川逆流，血海翻波……十殿阎罗，有的不知所踪，有的……神智被魔气侵染，陷入疯狂！判官笔断，生死簿残……阴司法度，名存实亡！”

“吾奉轮转王秘令，率麾下巡游，欲出鬼门关探查阳间异变根源，寻求一线生机……岂料刚至这阴阳交汇的鬼市，便遭遇魔气大潮与那剥皮孽畜的伏击！麾下儿郎死伤殆尽……吾亦力竭被擒……”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力与愤怒。

王青城心头剧震！虽然早有猜测阴司必然也受波及，但听到谢七爷亲口证实地府崩坏到如此程度，十殿阎罗或失踪或疯狂，生死簿判官笔这等神器都损毁……这冲击依旧远超想象！血月魔莲之祸，竟已蔓延至整个幽冥！

“轮转王大人……尚存理智？”王青城捕捉到关键信息。

“是。”谢七爷点头，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敬意，“轮转王大人镇守六道轮回核心，以无上法力暂时稳固轮回盘，使之未彻底崩坏，尚能艰难运转。然……魔气侵蚀无孔不入，轮回盘亦岌岌可危。大人身陷核心，无法脱身，只能遣吾等探路……如今……”他看着自己虚淡的法相，声音苦涩。

“护世盟。”王青城吐出三个字，染血的目光直视谢七爷，“吾等于阳间残喘，汇聚同道，共抗魔劫。葬龙岭山魈石灵‘磐石部’、寒渊涧‘玄阴常氏’已入盟中。今日寻尊神，一为求神力疏导阴阳死煞，二为……求一条联系地府、守望相助之通路！”

“护世盟……”谢七爷咀嚼着这个名字，那双神只之眼深深地看着王青城，看着他残破的身躯，看着他身边气息萎靡却眼神坚定的无头鬼与小红，再联想到方才那模拟法度的惊世手段。一种名为“希望”的火苗，在这位濒临绝境的夜游神眼中，艰难地重新燃起。

“阴阳死煞，吾可尽力。”谢七爷的声音变得郑重，“至于通路……”他抬起虚幻的右手，指尖艰难地凝聚起最后一丝精纯的神力。神力在他掌心汇聚、压缩，最终形成了一枚约莫三寸长短、通体幽黑、造型古朴的令牌虚影。令牌正面，阴刻着一个古老的“令”字，边缘布满裂痕，背面则是一幅模糊的、手持锁链的夜游神巡视图。

“此乃吾之本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