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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一出马仙 第7章 水府风波 - 河伯之诺

作者:青城半仙儿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26 17:31:07

沧澜江的水,变了。

那曾经奔腾不息、滋养两岸生灵的浩荡水脉,如今在王青城的感知里,如同一条被污血和毒脓浸透的巨大腐尸,正发出无声的哀鸣。浑浊的水流翻滚着不祥的暗绿色泡沫,粘稠得如同劣质的油脂,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腥臭——那是死鱼烂虾堆积发酵、混合着某种更深层魔性侵蚀的恶息。这股腐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瘴,沉甸甸地压在堂口大阵之上,那层由万仙册本源和地脉灵气共同构筑的、本已摇摇欲坠的淡薄光晕,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光晕边缘如同被强酸腐蚀,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稀薄,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

“咳咳…” 王青城靠在冰凉的镇岳碑基座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琉璃左臂深处无数细小火炭灼烧般的剧痛,以及右臂上那些怨毒纹路传来的阴寒麻木。他染血的视线投向堂口外围,只见原本灵气盎然的草木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叶片上爬满丑陋的黑色霉斑,土地也泛出一种病态的灰白碱霜。沧澜江的污秽,正通过水脉这条无形的根系,疯狂地抽吸、污染着堂口赖以维系的最后地气!大阵若破,这方残存的净土,将瞬间暴露在血月魔莲的淫威之下,万劫不复!

“堂主!” 一个沉稳中带着水汽回响的声音在王青城意识中响起,是蟒黑龙。万仙册上,那枚墨绿色的蛟龙印记虽然依旧蒙着一层死寂的灰翳,远不如全盛时的灵动,却比之前清晰凝实了些许,传递来的意念带着凝重与急切,“水脉污浊之源,绝非自然淤积!其性暴戾阴毒,蕴含血月魔气与另一种…更诡谲的侵蚀之力,源头恐在江流深处!必须溯流而下,直捣其巢!”

几乎同时,另一枚如同混沌雾气勾勒出龟甲纹路的印记——“灰九冥”——也微微闪烁起来。一个苍老、缓慢,仿佛带着岁月尘埃摩擦声的意念悠悠响起:“老朽以残存灵光推演水脉乱序…浊气升腾,如恶蛟缠柱,淤塞江心,其源…指向百里外‘回龙沱’水眼!然…水眼之下,凶煞盘结,怨念如渊,更有三股暴戾妖气蛰伏…似蛟非蛟,邪异非常!此行…大凶!”

回龙沱,沧澜江一处有名的险恶漩涡深潭,正是传说中沧澜江水府所在!

“凶?凶也得去!” 王青城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他撑着镇岳碑,极其艰难地站直身体,琉璃左臂无意识地晃荡着,暗红裂纹在血月下灼灼发亮。“蟒黑龙,水下是你的道场!灰九冥,水脉紊乱,唯你灵龟之甲可推演生门!随我…走一遭这龙潭!”

“遵命!” 蟒黑龙的印记墨绿光华一闪,一股带着潮湿水汽与深沉威压的意念透出,虽不复往日翻江倒海的霸气,却多了一份沉淀后的狠厉。

“咳咳…老骨头,便再动一动吧。” 灰九冥的声音依旧缓慢,那混沌龟甲印记却稳定地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灰光。

没有多余的言语。王青城强压翻腾的气血,神念锁定下游。万仙册光芒流转,蟒黑龙的印记率先亮起!

哗啦——!

王青城身侧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破开,浓郁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凝聚成形。蟒黑龙化形为人,身着墨鳞软甲,面容冷峻,双瞳是冰冷的竖瞳,闪烁着幽深的寒光。他周身萦绕着湿润的水灵气息,只是这气息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与黯淡,显是本源受损未复。他手中并无兵刃,但十指修长,指甲锐利如匕,散发着森然寒意。

紧接着,灰九冥的印记灰光一闪,一个佝偻着背、须发皆白、穿着宽大古朴龟纹袍的老者虚影出现在另一侧。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浑浊却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岁月与智慧。他手中拄着一根形似龟甲纹理的奇特木杖,杖头镶嵌着一块温润的、不断自行缓缓转动的灰色玉盘,玉盘上天然纹路交错,似在无声推演着天机地脉。他周身气息沉静内敛,如同深潭古井,与蟒黑龙的锋芒形成鲜明对比。

“走!” 王青城低喝一声,当先朝着沧澜江下游方向迈步。他的脚步虚浮,身影在血月下显得格外单薄残破。

蟒黑龙一步跨出,无形的控水之力悄然发动。浑浊的江面在王青城脚下无声地分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浑浊的江水如同被透明的墙壁阻挡,翻涌着暗绿的泡沫却无法侵入分毫。他紧随王青城身侧,分水之力维系着这条脆弱的水下通道。

灰九冥则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他手中的龟甲木杖尖端,那灰色玉盘散发出柔和的毫光,光芒如同触角般探入浑浊的江水和污浊的地脉,玉盘上的纹路随之微妙地变化流转。他浑浊的眼睛半开半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含混,仿佛在与脚下的大地、身旁的流水进行着无声的古老对话。他并非在指引方向,而是在混乱的浊流与紊乱的地气中,艰难地推演、标记着那些相对“平静”或“危险”的节点,为这脆弱的水下通道避开最狂暴的暗流和淤积的魔秽。

逆流而下,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毒浆中跋涉。

越靠近回龙沱,江水越发污秽粘稠。视线所及,尽是翻滚的墨绿色浊流,无数翻着惨白肚皮的鱼尸随波逐流,腐烂膨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水草早已枯死,化作漆黑粘腻的长须,如同水鬼的头发,随着暗流飘荡缠绕。江底沉积着厚厚的黑色淤泥,不时有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架半露出来,空洞的眼窝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灰九冥的推演也越发吃力。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灰色玉盘旋转的速度时快时慢,光芒明灭不定。“左三寸…气滞如刀…右避…浊煞凝结…前方…涡流暗藏血煞!”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喘息,每一次提醒都让蟒黑龙操控的分水之力产生细微的调整,避开那些隐形的凶险。有几次,分水之壁的边缘擦过急速旋转的暗红色水涡,壁障剧烈震荡,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浑浊的江水险些倒灌进来!

王青城沉默前行,琉璃左臂的剧痛和右臂怨毒的阴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残存的神念如同绷紧的弓弦,竭力感应着水流中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终于,前方水域陡然变得幽暗深邃!水流的速度诡异地减缓,却形成了一股庞大而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一切靠近之物。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旋涡出现在江底——回龙沱到了!漩涡中心,隐隐可见一片由巨大、布满苔藓和水垢的青色巨石构筑的残破建筑轮廓,如同沉没的古城,散发着古老而阴森的气息。那便是沧澜江水府!

然而此刻,这片本该是水灵清圣之地的府邸,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污秽黑气所笼罩。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腐烂和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魔性甜腻气息。三条巨大的、形态狰狞的阴影,就在这污浊的黑气中若隐若现地游弋、盘绕!

“血月魔气…还有魔莲的侵蚀!” 蟒黑龙冰冷的竖瞳骤然收缩,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厌恶,“那三条…绝非善类!气息驳杂暴虐,蛟形已扭曲!”

灰九冥的龟甲玉盘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堂主…水府核心…水眼!沧澜河伯…微弱气息…囚于水眼!那三条邪蛟…以魔莲邪法污染水脉,强占水府,汲取水眼本源及河伯神力以自肥!它们…已成此方水域毒瘤!水脉污秽之源,尽在于此!”

王青城染血的瞳孔死死盯着那片被污浊笼罩的水府,以及其中盘踞的恐怖阴影。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拯救地脉的决绝,在他胸中熊熊燃起。

“潜入!目标…水眼!救河伯,斩邪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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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水府入口,那污秽黑气的侵蚀感陡然增强,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尖刺向灵魂。分水壁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墨绿色的污浊水流疯狂挤压着透明的屏障。

“收敛气息!” 蟒黑龙低喝,竖瞳中幽光流转,周身萦绕的水汽瞬间变得极其稀薄内敛,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周围粘稠的水体,气息近乎消失。他双手虚按,分水之力不再强硬排斥,而是变得极为柔韧,如同包裹着一层无形的水膜,引导着三人顺着水府入口处一道相对平缓的水流,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浓重的污秽黑气之中。

一入水府,仿佛从浑浊的江河坠入了粘稠的墨汁深渊。光线被彻底吞噬,只有水府某些角落镶嵌的、早已失去灵光的黯淡明珠,以及墙壁上大片大片散发着幽绿色、惨白色磷光的诡异苔藓和菌斑,提供着极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光源。浑浊的水流在这里反而诡异地“清澈”了一些,但那是因为水中悬浮的杂质被某种力量沉淀,留下的是更纯粹、更阴寒、饱含魔性侵蚀的暗流!

视野被压缩到极限。高大的石柱倾颓断裂,精美的雕梁画栋被厚厚的黑色沉积物和滑腻水藻覆盖,只剩下扭曲怪诞的轮廓。巨大的水府宫室如同巨兽的腹腔,空旷而死寂,只有水流缓慢涌动时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鳞甲摩擦声和低沉嘶鸣。

灰九冥紧握龟甲木杖,杖头玉盘的光芒收缩到极致,仅能勉强照亮脚下尺许范围。玉盘上的纹路以一种极其复杂缓慢的方式流转,每一次细微的变动,都指引着三人避开水中一道道无形的“陷阱”——那是邪蛟布下的、混杂着污秽魔力的警戒水流,如同隐形的毒蛇,一旦触碰,立刻会惊动守卫。

“左转…绕行…前方甬道…水流滞涩,怨念淤积,有暗哨!” 灰九冥的声音压缩成一线,直接在王青城和蟒黑龙识海中响起。

三人如同三道融入黑暗的影子,在庞大而破败的水府迷宫内潜行。依靠着灰九冥近乎预知的推演和蟒黑龙精妙绝伦的水流操控,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队巡逻的魔化水族——那是些形态扭曲、覆盖着增生骨刺和溃烂鳞片、眼珠猩红的巨大鱼怪和虾兵,它们手持锈蚀的骨刃,在污水中麻木地游弋,散发着暴戾而愚昧的气息。

越往深处,水流越冰冷刺骨,污秽魔气的浓度也成倍增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腐烂甜品的腻香。四周的墙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苔藓!苔藓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肉眼可见的淡红色孢子,融入水流,散发出微弱却持续不断的精神侵蚀波动。

“魔莲寄生之苔…吸食血肉怨念而活…小心,莫让孢子近身!” 灰九冥警告道。

就在这时,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偏殿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然收缩!

偏殿中央,矗立着几根布满裂痕的蟠龙石柱。石柱上,缠绕捆绑着数十具骸骨!有人形,也有巨大的水族骨架。骸骨上残留着零星破碎的鳞甲和衣物碎片,早已被水流腐蚀得不成样子。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骸骨并非自然腐朽,它们的关节、脊柱、甚至头骨上,都插满了粗大、扭曲、如同荆棘般的暗红色骨刺!骨刺深深钉入骨骼内部,上面还残留着丝丝缕缕干涸发黑的血肉组织!整个偏殿的水流都因为这些骸骨和骨刺,弥漫着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痛苦与怨毒!

“抽髓刺骨…以生灵骸骨怨气滋养魔莲邪苔…” 蟒黑龙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竖瞳中燃烧起幽深的怒火。

王青城沉默地看着这片骸骨林,琉璃左臂上的暗红裂纹似乎感应到那冲天的怨气,灼痛感骤然加剧。他右臂上的怨毒纹路也隐隐发烫。无需言语,此间邪魔,当诛!

灰九冥的玉盘光芒急促闪烁了几下。“绕过此地…怨煞太重,易引邪蛟警觉…水眼…就在前方主殿之下!”

三人强忍着翻腾的杀意,小心翼翼地绕过这片恐怖的骸骨偏殿。前方的水流压力陡然增大,带着一种沉重的吸力,仿佛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漏斗。光线更加黯淡,只有墙壁上那些搏动的暗红苔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终于,一座坍塌了半边穹顶的宏伟大殿出现在眼前。大殿深处,地面并非石板,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旋涡——水眼!沧澜江真正的力量源泉与核心所在!

然而此刻,这神圣的水眼,却被无尽的污秽所亵渎!

水眼旋涡的边缘,矗立着三根巨大无比、布满诡异血色符文的漆黑石柱!石柱顶端延伸出数条粗如儿臂、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暗红色锁链,如同狰狞的血管,深深扎入旋涡中心!

锁链绷得笔直,它们的尽头,牢牢捆缚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极其高大,依稀可见人形轮廓,但下半身却与漩涡中涌动的暗流融为一体。他须发虬结,沾满了污秽的淤泥和水藻,面容被散乱的长发遮挡大半,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颜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琵琶骨和四肢关节——数根闪烁着幽蓝寒光、如同冰棱凝结而成的尖刺(水精刺),残忍地洞穿了他的骨骼,将他死死钉在旋涡之上!尖刺周围的血肉早已坏死萎缩,爬满了那种暗红色的搏动苔藓!这些苔藓如同活物,不断蠕动着,贪婪地吸食着他伤口中渗出的、带着微弱金光的血液!每一次苔藓的搏动,都让他枯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一下,发出无声的痉挛。他头颅低垂,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唯有那偶尔透过污浊发丝缝隙露出的、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屈的微弱金光——那是沧澜河伯,曾经统御千里水脉的正神!如今却成了邪魔榨取神力、污染水脉的工具!

水眼旋涡本身也彻底变了模样。原本应纯净湛蓝、蕴含磅礴生机的旋涡核心,此刻翻滚着粘稠如石油的漆黑液体,其中混杂着刺目的血丝和惨绿色的魔光!三条庞大的阴影,就在这污秽的旋涡周围缓缓游弋、盘踞!

它们身形似蛟,却远比寻常蛟龙更加狰狞可怖!最大的一条,通体覆盖着赤红如血的厚重鳞片,鳞片缝隙间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红光芒,头颅如同攻城锤般巨大,头顶一根螺旋状的独角闪烁着金属寒光,粗壮的四肢覆盖着骨板,利爪轻易便能撕裂水流,散发出的气息狂暴炽热,如同海底火山!这是“赤鳞”,血月强化的蛮力化身。

稍小的一条,体型修长,覆盖着深邃如墨的骨质甲壳,甲壳上天然生长着扭曲的、如同枯萎莲蓬般的诡异符文,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色汁液。它没有眼睛,头颅前方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无声地开合着,一股股无形的、充满混乱与堕落意念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汐般扩散开来,污染着周围的水流和心智!这是“玄骨”,魔莲寄生的精神污染源。

最小的一条,身形最为诡诈迅疾,覆盖着青灰色的滑腻鳞片,在污水中几乎隐形。它长着三颗三角形的小头,六只猩红的复眼闪烁着狡诈残忍的光芒,一条布满倒刺的长尾如同毒蝎般高高翘起,尾尖凝聚着一滴幽绿色的毒液,散发出连水流都能腐蚀的腥甜气息!这是“青虺”,阴险的刺客。

三条邪蛟显然将此地视为巢穴,慵懒地汲取着水眼中被污染的能量,以及从沧澜河伯身上抽离的最后神力。赤鳞偶尔挥爪拍击水流,激起沉闷的暗涌;玄骨无声地释放着精神涟漪;青虺则用尾尖毒液,有一下没一下地腐蚀着水眼旁的石柱,发出“滋滋”的轻响。它们并未察觉到不速之客的潜入。

王青城、蟒黑龙、灰九冥隐藏在一根巨大的断裂石柱阴影之后。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冲击着他们的心神。河伯的惨状,水眼的污秽,邪蛟的凶威…无不昭示着此地的绝险!

“河伯…尚存一息!” 灰九冥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水精刺锁其神骨,魔莲苔吸其精血…但核心一点神性未泯!斩断锁链,拔除魔刺,或有生机!”

“三条孽畜…赤鳞主攻,力大无穷,玄骨精神污染,防不胜防,青虺阴毒,伺机偷袭…需雷霆手段,一击必杀,否则陷入缠斗,惊动水府魔物,我等必陷重围!” 蟒黑龙迅速分析,冰冷的竖瞳锁定了三条邪蛟,杀意凝入实质。

王青城染血的瞳孔扫过被钉在水眼上的河伯,扫过那污浊的核心漩涡,最后落在三条盘踞的邪蛟身上。琉璃左臂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嚓”声,那是骨骼在剧痛中呻吟。他缓缓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尖,一点微弱却凝聚了万灵之力与堂口本源的光晕悄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灰老,推演最佳切入路径与水眼波动间隙!” “蟒黑龙,全力缠住赤鳞与玄骨!” “青虺…交给我!” “目标——斩锁链,救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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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在污浊的暗流中轰然爆发!

就在水眼旋涡的旋转产生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滞涩瞬间——那是水流能量转换的刹那间隙!

“就是此刻!” 灰九冥的意念如同惊雷炸响!

王青城的身影动了!他没有选择隐蔽接近,而是在灰九冥推演出的、水流阻力最小的路径上,将残存的力量全部灌注于双腿,猛地蹬在身后的石柱上!

轰!石柱表面炸开蛛网般的裂痕!王青城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撕裂粘稠的污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水眼漩涡边缘!他的目标清晰无比——那几根钉死河伯、连接着污秽石柱的暗红锁链!右臂上凝聚的微弱光晕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指剑锋芒!琉璃左臂则无力地垂在身侧,暗红裂纹灼灼发亮,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几乎在王青城暴起的同时,另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比他更快!蟒黑龙!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水的一部分,无声无息,却又快到极致!他没有冲向锁链,而是直扑向反应最快、暴怒扬首发出一声沉闷咆哮的赤鳞邪蛟!

“孽畜!尔等窃居水府,荼毒水脉,罪该万死!” 蟒黑龙冰冷的声音穿透水流,带着蛟龙之属天然的威压与刻骨的杀意!他双手十指瞬间覆盖上一层幽暗的墨玉色鳞片,指甲暴涨至尺余长,如同十柄淬毒的弯刀,带着撕裂水流的厉啸,狠狠抓向赤鳞邪蛟相对脆弱的颈下逆鳞!这一击,狠辣刁钻,不求毙敌,只为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缠住这力量最恐怖的凶物!

吼——! 赤鳞邪蛟的咆哮震得整个水府都在颤抖!它巨大的血瞳瞬间锁定蟒黑龙,狂暴的怒意让它忽视了那个冲向锁链的“小虫子”。布满骨板的巨爪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悍然拍下,与蟒黑龙的墨玉爪刃狠狠撞在一起!

锵!!!! 刺耳无比的金铁交鸣声在水底爆开!恐怖的冲击力形成肉眼可见的环形震荡波,将周围粘稠的污水硬生生排开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赤鳞邪蛟力量惊人,蟒黑龙硬接这一爪,身形剧震,墨玉色的鳞片下渗出丝丝暗金色的血液,但他半步不退,十指如同铁钩般死死扣住赤鳞的巨爪,蛟龙之力疯狂爆发,竟硬生生将这庞然大物拖离了水眼漩涡的范围!两股恐怖的力量瞬间绞杀在一起,墨绿与暗红的光晕疯狂碰撞,搅动起狂暴的水龙卷!

几乎在蟒黑龙动手的同时,那盘踞在另一侧、如同枯骨雕塑般的玄骨邪蛟,那没有眼睛的头颅猛地转向王青城冲刺的方向!它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无声地张开到极限!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恐怖精神冲击波,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刺向王青城的识海!混乱!堕落!绝望!无数扭曲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万仙册在意识中发出痛苦的哀鸣,常天龙、白仙草本就黯淡的印记剧烈摇晃,几乎要熄灭!

王青城冲刺的身影猛地一滞!眼前瞬间被无数扭曲怪诞的幻象填满,耳畔充斥着疯狂的呓语!右臂凝聚的指剑锋芒剧烈波动,几乎溃散!琉璃左臂更是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鬼手正顺着裂纹撕扯他的灵魂!

“堂主!守心!” 灰九冥苍老却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王青城识海深处炸响!他手中的龟甲木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蒙蒙光华!杖顶玉盘急速旋转,无数细密的、充满宁静守护意味的龟甲符文虚影如同盾牌般浮现,瞬间在王青城的精神外围构筑起一层坚韧的屏障!

噗! 玄骨邪蛟那无形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在龟甲符文屏障之上!屏障剧烈震荡,灰九冥佝偻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丝,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反噬!但他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死死支撑着屏障不破!

就在这精神交锋的刹那,王青城强忍着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借着灰九冥争取的这宝贵一瞬,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他强行驱散部分幻象,凝聚起残存的意志,冲刺的速度再提一分!距离那暗红锁链,已不足三丈!

然而,最大的危机,并非来自正面!

咻——! 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如同融入水中的鬼魅,无声无息地从王青城侧后方的阴影中电射而出!是青虺!它一直潜藏在暗处,如同最阴险的毒蛇,等待着这致命一击的时机!三颗三角形的小头,六只复眼闪烁着残忍狡诈的光芒,那条布满倒刺的蝎尾,带着撕裂水流、腐蚀一切的幽绿毒芒,如同闪电般刺向王青城毫无防备的后心!毒液未至,那股腥甜蚀骨的气息已让王青城后背的汗毛倒竖!

千钧一发!

王青城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生死关头,他强行拧腰,将那条布满怨毒纹路、此刻正被玄骨精神冲击引得蠢蠢欲动的乌黑右臂,猛地向后格挡!同时,左肩肌肉贲张,试图用残破的琉璃左臂稍作遮挡!

嗤啦——! 幽绿的蝎尾毒针,狠狠刺在了王青城格挡而来的乌黑右臂之上!

想象中的洞穿并未发生!那蝎尾毒针仿佛刺中了某种极其坚韧、又充满污秽怨毒的能量体!毒针尖端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与王青城右臂上瞬间亮起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怨毒纹路狠狠碰撞!怨毒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疯狂地吞噬、中和着蝎尾毒针的腐蚀之力!剧烈的能量冲突在王青城右臂表面炸开,皮肤瞬间变得焦黑,血肉模糊!

“嘶——!” 青虺三颗头颅同时发出尖锐痛苦的嘶鸣!它显然没料到对方的手臂如此诡异!但它的攻击并未停止!蝎尾受阻的瞬间,它中间那颗头颅猛地张开,喷出一股粘稠腥臭的墨绿色毒液,如同渔网般罩向王青城面门!同时两侧的头颅也张开小口,露出细密的毒牙,狠狠咬向王青城的脖颈!

王青城右臂剧痛麻木,格挡动作变形,眼看就要被毒网罩住、毒牙咬中!

“滚开!” 一声暴怒的龙吟炸响!是蟒黑龙!

他竟在赤鳞邪蛟狂暴的攻击下,硬生生用肩胛骨承受了对方一记足以拍碎山岩的重爪!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传来!蟒黑龙口中喷出一口暗金血液,但他借着这股巨力,身形猛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回旋!被赤鳞撕扯得鲜血淋漓的墨玉左爪,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抓向偷袭的青虺!

这一爪,凝聚了蟒黑龙的怒意与蛟龙本源之力!爪未至,恐怖的撕裂之力已将水流切割出五道真空轨迹!

青虺大惊!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再也顾不得攻击王青城,三颗头颅发出惊恐的嘶鸣,修长的身体猛地一扭,蝎尾收回护住要害,试图凭借滑腻的鳞片和速度闪避!

嗤啦! 墨玉爪刃擦着青虺的脊背掠过!坚韧的鳞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暗绿色的血液狂喷而出,瞬间染绿了一片水域!青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如同受惊的泥鳅,疯狂扭动着窜入旁边倒塌的宫殿废墟阴影中,暂时失去了威胁。

“呃…” 蟒黑龙一击逼退青虺,自身也被赤鳞邪蛟紧跟而来的巨尾横扫狠狠抽中腰腹!

嘭! 沉重的闷响如同巨锤擂鼓!蟒黑龙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砸飞出去,撞断一根半塌的石柱,深深嵌入后方的墙壁之中!碎石纷飞,烟尘(水尘)弥漫!他身上的墨鳞软甲碎裂大半,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嘴角不断溢出暗金色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而那头狂暴的赤鳞邪蛟,正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踏碎水流,朝着嵌入墙壁的蟒黑龙猛扑过去!

玄骨邪蛟的精神冲击再次加强,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灰九冥勉力维持的龟甲符文屏障上!

噗! 灰九冥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手中的龟甲木杖光芒急剧黯淡!屏障剧烈波动,裂痕遍布,眼看就要彻底破碎!王青城再次被混乱的幻象和呓语淹没!

而此刻,王青城距离那束缚河伯的暗红锁链,只有最后一丈!但赤鳞扑向重伤的蟒黑龙,玄骨的精神冲击即将突破防御,青虺虽伤却隐于暗处虎视眈眈…他自己右臂血肉模糊,怨毒之力与蝎毒疯狂冲突,琉璃左臂裂纹蔓延,剧痛钻心…局面瞬间崩坏到了极致!

“呃啊——!” 被钉在水眼上的沧澜河伯,似乎感应到了这惨烈的战况,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痛苦而微弱的嘶吼!他那布满血丝的金色眼瞳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神光!水眼旋涡因他的挣扎而剧烈波动了一下!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波动!

王青城染血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的雷霆炸开!所有的剧痛、混乱、绝望,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源于大地万灵的愤怒与守护意志彻底点燃!

他不再看向锁链,不再理会扑向蟒黑龙的赤鳞,不再顾忌玄骨的精神冲击和暗处的青虺!

他染血的视线,死死锁定脚下——那污秽粘稠、翻滚着血丝与魔光的巨大水眼旋涡!

“石敢当!!!” 王青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如同大地崩裂般的咆哮!识海中,万仙册上那枚散发着沉稳厚重土黄光晕的磐石印记,如同受到召唤的远古山岳,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股沛然莫御、承载万物、镇压八荒的厚重意志,瞬间降临!

王青城完好的右手猛地收回,放弃了攻击锁链,而是狠狠一掌,拍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这口心血,蕴含着王青城残存的本源之力,更承载着万仙册磐石印记的厚重意志!

鲜血并未散开,而是在磐石印记光芒的包裹下,化作一道凝练无比、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血箭!箭身之上,隐隐浮现出古老的“石敢当”符文虚影!

“以吾之血!引地脉之怒!万灵归藏——镇!”

血箭离体,王青城的气息瞬间衰败到了极点,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但他染血的双眼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那道土黄血箭!

血箭并非射向任何一条邪蛟,而是如同陨星坠地,带着镇压一切的决绝意志,狠狠射入了脚下那污秽翻腾、魔光涌动的巨大水眼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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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黄色的血箭,带着石敢当印记那镇压八荒的厚重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污秽翻腾的水眼漩涡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隆隆隆——!!!

下一刹那,整个沧澜江水府,不,是整个回龙沱水域,如同被一尊无形的太古神山狠狠砸中!大地(河床)发出不堪重负的恐怖呻吟!以水眼为中心,一道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土黄色光晕的环形冲击波,如同灭世的海啸般轰然炸开!

冲击波所过之处,粘稠的污水被瞬间排空、净化、湮灭!那些攀附在墙壁、石柱上搏动的暗红魔莲苔藓,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尖叫,瞬间枯萎、焦黑、化为飞灰!残破的宫殿穹顶再也支撑不住,大块大块布满苔藓的巨石轰然砸落,激起更浑浊的浪涌!

但这仅仅是开始!

石敢当的血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更似刺入痈疮的银针!它所引动的,是水眼之下,沧澜江千里水脉被魔莲与血月长期污染、淤积、无处宣泄的滔天怨力与秽毒!这股力量,原本被邪蛟强行压制、扭曲,化为滋养自身的毒瘤。此刻,却被石敢当这枚引信,以堂皇正大的地脉意志为号角,彻底引爆、逆转!

呜——!!!

水眼旋涡猛地停止了旋转!紧接着,以比之前狂暴百倍、千倍的姿态,逆向、倒灌!不再是吸纳,而是喷发!无尽的污秽——粘稠如原油的黑水、刺目的血丝、惨绿的魔光、还有无数被碾碎消融的魔莲孢子、以及水脉深处积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淤泥、腐尸、怨毒…所有被强行压榨、扭曲、污染的水脉之力,此刻统统被这逆转的旋涡,裹挟着石敢当印记的镇压意志,化作一道毁灭性的污浊洪流,冲天而起!

这股洪流,已非寻常之水!它是积郁的毒,是淤塞的脓,是水脉的愤怒咆哮!其色漆黑如墨,粘稠如浆,其中翻滚着无数绝望的怨灵面孔和破碎的魔光,散发出足以让真仙皱眉的恐怖秽气!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三条盘踞在水眼旁、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邪蛟!

“吼——?!” 扑向重伤蟒黑龙的赤鳞邪蛟,巨大的血瞳中第一次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惊骇!它那引以为傲、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在这倒卷天地的污秽洪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它想逃,想挥爪撕裂这洪流,但一切都太迟了!污浊的、粘稠如石油的恐怖水流,如同亿万只充满怨毒的手掌,瞬间将它庞大的身躯吞没、缠绕、拖拽!

赤鳞疯狂挣扎,暗红鳞片爆发出熔岩般的光芒,试图蒸干这污秽之水。然而这水并非凡水,乃是水脉积郁的秽毒本源!熔岩光芒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粘稠的黑暗吞噬!它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巨爪,每一次挥动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速度慢得令人绝望!污秽的黑水疯狂地顺着它鳞片的缝隙、口鼻、耳窍钻入体内!它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但这咆哮声迅速被淹没在洪流的轰鸣中,只剩下绝望的气泡翻滚!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丢入强酸中的金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溃烂!暗红的鳞片剥落,露出下面迅速变黑腐烂的血肉!巨大的眼珠在污水中爆开,熔岩般的光芒彻底熄灭!

“呜——!” 释放精神污染的玄骨邪蛟,那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徒劳地张合着,试图再次发出无形的精神冲击扰乱这污秽洪流。然而,它的精神力量撞入这凝聚了无数怨灵哀嚎的秽毒洪流,如同水滴汇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被同化、吞噬、反噬!它那枯骨般的身躯剧烈颤抖,甲壳上枯萎莲蓬状的符文疯狂闪烁,却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崩解!粘稠的黑水无孔不入,顺着符文的缝隙钻入它的甲壳内部!它没有发出声音,但那无声的挣扎更加恐怖!它坚硬的骨质甲壳如同被腐蚀的朽木,迅速软化、塌陷,粘稠的黑色汁液从甲壳缝隙中狂涌而出,与周围的污秽融为一体!整个身躯如同融化的蜡烛,在倒卷的洪流中扭曲、变形、最终彻底消解!

“嘶嘶嘶——!” 隐匿在废墟阴影中、正用猩红复眼怨毒窥伺王青城、寻找下一次偷袭机会的青虺,更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股逆转的污秽洪流如同精准的复仇之矛,瞬间就冲垮了它藏身的废墟!它那滑腻的青灰鳞片在秽毒之水的冲刷下,如同被泼了浓硫酸,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瞬间变得焦黑、剥落!它三颗头颅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啸,蝎尾疯狂乱甩,幽绿的毒液喷溅,却丝毫无法阻挡这污秽的洪流!粘稠的黑水灌入它的口器,腐蚀它的复眼,侵入它的内脏!它那修长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绞肉机,在狂暴的涡流中疯狂扭动、碎裂!最终化作一团不断逸散着毒气和黑水的残破肉块,被洪流彻底裹挟、吞噬!

三条强横一时、占据水府作威作福的邪蛟,竟在这毁天灭地的污浊洪流倒灌之下,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做出,便被水脉积郁的秽毒之力——它们自己参与制造的毒瘤——活生生地溺毙、溶解、冲刷殆尽!死在了它们自以为掌控的水眼巢穴之中!

污浊的洪流并未停歇,它如同挣脱枷锁的孽龙,咆哮着冲出坍塌的水府主殿,顺着回龙沱的漩涡直冲而上,席卷向整个沧澜江!所过之处,江水中淤积的污秽魔染被这股狂暴的力量裹挟、冲刷、涤荡!无数魔化的水族在这洪流中惨叫着化为脓血!整个回龙沱水域,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

污秽洪流倒卷喷发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王青城残破的躯体上。他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被狂暴的水流狠狠掀飞,重重撞在一根半倾的蟠龙石柱上。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再次喷出,染红了面前浑浊的水流。琉璃左臂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密集“咔嚓”声,暗红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个小臂,几片琉璃状的碎片剥落下来,露出下面闪烁着暗红余烬、布满漆黑裂痕的骨骼!深入骨髓的灼痛几乎让他昏厥。右臂上,被青虺蝎尾刺伤、又强行格挡怨毒与蝎毒冲突的地方,此刻血肉模糊,乌黑的怨毒纹路与幽绿的蝎毒光泽交织缠绕,如同两条毒蛇在伤口中撕咬,带来冰冷刺骨与灼热腐蚀的双重剧痛。

他强撑着仅存的一点清明,染血的视线穿透翻腾的污浊水流和崩塌的碎石,死死望向水眼的方向。

污秽洪流喷发的中心,那三根束缚河伯的漆黑石柱,早已在洪流冲击下寸寸碎裂,化为齑粉!钉穿河伯琵琶骨和关节的幽蓝水精刺,也在石敢当印记引动的、那沛然莫御的地脉净化之力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寒冰,迅速消融瓦解!

失去了锁链和水精刺的禁锢,沧澜河伯那高大却枯槁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剧烈波动的漩涡中心软软地滑落下来。他身上那些吸食精血的暗红魔莲苔藓,在洪流涤荡下早已枯萎脱落,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伤口——灰败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被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边缘还残留着苔藓吸盘的痕迹。水流冲刷着他虬结的须发和污秽的身躯,带走黑色的淤泥,却洗不去那深入骨髓的衰败。

但他还活着!

当最后一点水精刺的寒光在他肩头彻底消融时,河伯一直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散乱污秽的发丝间,那双布满血丝的金色眼瞳,骤然爆发出两道微弱却无比纯粹、如同晨曦刺破黑夜般的光芒!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神性气息,如同深埋灰烬下的火星,顽强地重新燃起!

“咳…咳咳…” 河伯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股污浊的黑水和淤血,身体在水中微微抽搐。但他挣扎着,用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死死抓住水眼漩涡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稳住了身形。他艰难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穿透浑浊的水流,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不远处石柱下,那个几乎不成人形、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王青城!

那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绝望岁月后,终于看到一丝微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冲破翻腾的浊流和落石,艰难地游向王青城。

蟒黑龙!他身上的墨鳞软甲几乎完全破碎,露出下面一道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尤其肩胛处,骨骼明显变形碎裂,暗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硬抗赤鳞邪蛟的重击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他冰冷的竖瞳依旧锐利,强撑着剧痛,游到王青城身边,用未受伤的手臂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灰九冥紧随其后。老龟精的状态同样凄惨,宽大的龟纹袍破碎不堪,嘴角、胸前满是暗红的血迹,握着龟甲木杖的手颤抖不止,杖顶的玉盘光芒黯淡,布满裂痕。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但看向王青城的目光却带着深深的敬畏。

“堂主!” 两人声音嘶哑,充满了担忧。

王青城勉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他的目光,始终与漩涡边缘的沧澜河伯对视着。

河伯喘息着,枯瘦的手颤抖着,缓缓伸向自己残破的胸口。他的指尖,一点微弱却无比凝聚的金光艰难地亮起。金光缓缓凝聚,最终化作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流淌着水波般湛蓝光晕的印玺虚影——沧澜水神印!只是这印玺虚影极其黯淡,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

他艰难地抬起手,将这道微弱的水神印虚影,遥遥对准王青城的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千钧重量的声音,穿透污浊的水流,清晰地响彻在残破的水府之中:

“吾…沧澜江…百里水脉…司掌之神…”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水神印的虚影也随之微微波动。 “…虽神力衰微…本源几近枯竭…” “…然,天地见证,水脉为凭!” 河伯金色的瞳孔爆发出最后的神采,死死锁定王青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歃血为盟的决绝: “…自今日起!凡沧澜水路所及,无论支流暗涌,无论清泉浊浪!” “皆为汝‘护世盟’之耳目!皆为苍生黎庶之屏障!” “水脉不绝,此誓不渝!” “如违此誓…神格崩解,真灵永堕!”

轰! 随着最后一个血誓之音落下,那道微弱的水神印虚影猛地一震,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蓝色流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王青城的眉心!

王青城身体微微一震。识海中,万仙册光芒大放!在常天龙、蟒黑龙、磐石、三奶奶等印记旁边,一枚新的、由流动水波与神道符文交织而成的湛蓝印记缓缓凝聚、成型——沧澜水神盟誓之印!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联系,瞬间在王青城与脚下这条饱经磨难的沧澜江之间建立起来!他能模糊地感知到水流的脉络,感知到那些残存的、微弱的水族生灵的恐惧与期盼,感知到水脉深处依旧残留、但已开始缓缓消散的污秽节点…

与此同时,随着水神血誓的成立,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水灵本源之力,顺着这道新生的联系,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反哺注入王青城残破的身躯和万仙册之中。这股力量虽然不足以修复严重的伤势,却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滋润了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神魂,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清凉与生机!万仙册上,蟒黑龙那黯淡的墨绿印记贪婪地吸收着这同源的水灵之力,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活力;灰九冥的混沌龟甲印记也稳定了不少;甚至连王青城右臂上那怨毒与蝎毒交织的伤口,其蔓延侵蚀的速度也似乎被这精纯的水灵之力稍稍遏制!

“呃…” 得到这股力量的滋养,王青城闷哼一声,精神为之一振。他推开蟒黑龙的搀扶,再次挺直了脊梁。染血的瞳孔望向沧澜河伯,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抱拳,行了一个古老的修士之礼。动作牵动伤口,琉璃左臂又有碎片剥落,但他毫不在意。

“护世盟,王青城!” 嘶哑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这劫后余生的水府中回荡,“此誓…天地共鉴!水路所及,守望相助!涤荡魔氛,重还清平!”

河伯看着王青城,看着他那残破不堪却依旧如标枪般挺立的身躯,看着他身后同样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蟒黑龙与灰九冥,金色眼瞳中最后一丝紧绷终于缓缓放松。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缓缓靠在水眼边缘的岩石上,闭上了眼睛。微弱却平稳的呼吸,显示着他生命的延续。水神印的虚影已随着血誓融入盟约,此刻的他,只是一个需要漫长岁月来恢复的、极度虚弱的水神。

灰九冥拄着龟甲杖,望着依旧在缓缓喷发、涤荡污秽的逆转水眼洪流,又望向水府之外那渐渐开始褪去浓浊墨色、显露出一丝微弱清光的沧澜江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

“浊流…终有澄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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