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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溪城外，焦黑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那是烤肉的焦香、金属的腥锈和泥土被鲜血浸透后的腥臭。
一名年轻的半人马战士靠在残破的胸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胸甲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那是格里亚公国重装步兵的战斧留下的纪念。要不是矮人打造的合金胸甲足够坚固，他此刻已经成了躺在地上的几千具尸体之一。
“水……谁还有水？”他沙哑地喊道。
旁边一个正在用布条包裹断臂的同伴，将自己的水囊扔了过去。
“省着点喝，下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上来了。”
年轻战士拧开水囊，只敢抿一小口，滚烫的喉咙得到一丝滋润。他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尸体铺满了整个缓坡，有敌人的，也有他们自己的。蒸汽坦克留下的履带印记和炮弹坑洞，将这片土地蹂躏得不成样子。
“芙蕾雅王后真是猛啊，”他看着远处那道在阵线中来回冲杀的火红色身影，眼中充满了敬畏，“要不是她带着亲卫队把那几个重甲疯子冲垮了，我们这条防线刚才就没了。”
断臂的同伴苦笑一声：“再猛也顶不住这么耗。我们的人死了快一千了，坦克也趴窝了七八台。格里亚和赤岩那两条疯狗，像是不要钱一样把人命往上填。”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
格里亚与赤岩公国，作为拜伦帝国最忠实的走狗，集结了超过五万的联军，对银溪城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
联盟军虽然凭借着坚固的城防和犀利的武器守住了阵地，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每一寸土地，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
千里之外，风蹄王国的王宫内，气氛同样凝重。
巨大的沙盘上，东境的地图被各种颜色的旗帜插满。代表联盟的蓝色旗帜守住了银溪城和达隆城一线，但代表着拜伦帝国及其附庸的红色旗帜，却像一片血海，将蓝色区域死死包围。
伊莎贝拉一身黑色劲装，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她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军事会议厅中回响。
“陛下，这是前线刚传回的战报。”
她将一份魔法水晶记录递给秦昊。
“银溪城战线，芙蕾雅王后顶住了敌人最猛烈的三轮总攻，但联盟军自身伤亡超过三千，第一批援助的五十台蒸汽坦克，已有十二台被彻底摧毁，二十台需要大修。敌人虽然付出了数倍的代价，但他们的兵力依旧是我们的一倍以上。”
矮人总工程师波林·铁胡子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大胡子，瓮声瓮气地补充道：“陛下，麻烦的不只是这个！帝国那些该死的法师，已经找到了对付我们宝贝疙瘩的办法！”
他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们仿造我们的坦克，造出了一种叫魔能构装体的破烂玩意儿，虽然走得慢，还老是自己爆炸，但那玩意儿的魔法炮威力不小！更恶心的是，他们的皇家法师团搞出了一种反魔能力场，我们的蒸汽炮弹飞进去，威力要减掉至少三成！还有一种金属腐蚀结界，坦克在里面待久了，装甲就跟纸糊的一样脆！”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继续道：“波林总管说得没错。帝国缴获了我们一些坦克的残骸，虽然他们无法复制蒸汽核心和传动系统，但他们用魔法走了另一条路。一场军备竞赛已经开始了。我们依靠技术建立的优势，正在被他们用庞大的法师团和几百年的魔法积累迅速追平。”
“这仗打成了消耗战，对我们极为不利。”伊莎贝拉做出了最终的总结，“我们的体量，无论是人口、资源还是高阶战力，都远不如拜伦帝国。继续这样在主战场上硬碰硬，我们会被活活耗死。”
会议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座上的秦昊身上。
秦昊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情况确实不妙。
本以为蒸汽坦克能像推土机一样平推过去，没想到拜伦帝国这块老石头这么硬，这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法。硬碰硬是下下策，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想赢，就不能按照敌人设定的规则来玩。
得找个破局点。
一个能撬动整个棋盘的杠杆。
他的目光，缓缓从沙盘上代表主战场的雷鸣关隘移开，最终落在了东境最东边，一块至今仍保持着中立白色的区域。
阿拉索公国。
“伊莎贝拉，”秦昊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给我阿拉索公国的所有情报，特别是那位女公爵的。”
“是，陛下。”
伊莎贝拉立刻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个独立的卷宗。
“阿拉索公国，东境七国中实力最强、独立性也最强的公国。现任统治者，女公爵卡特琳娜·阿拉索，人称铁玫瑰。二十岁继位，以铁腕手段在三年内肃清了国内所有反对势力，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人性格心高气傲，极度排外。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这与她的身世有关。她的父亲，上一代阿拉索公爵，曾是东境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试图联合东境诸国摆脱帝国控制，但在二十年前，他受邀前往拜伦帝都参加所谓的和平谈判，结果却离奇卷入了当时帝国皇储的争斗，最终惨死在帝都。帝国对外宣称是病逝，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从那以后，阿拉索公国就彻底封闭起来，对任何外来强权都抱有极深的戒心和敌意。尤其是对拜伦帝国，更是恨之入骨。但同样的，她也不相信任何外部势力，包括我们。”
伊莎贝拉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已经先后派遣了三批使者，携带了最丰厚的条件，但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她给出的回复是：阿拉索的命运，只掌握在阿拉索人自己手中。”
秦昊听完，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恨帝国，不相信外人，只相信自己。
这不就是最好的争取对象吗？
这种人，一旦你能让她相信你，她就会成为最可靠的盟友。
“常规的使者，带再多金币和物资去都没用。”秦昊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阿拉索的都城——坚石城上。
“她不相信使者，因为使者代表的是利益交换。她需要看到的，是一个能让她放下戒心，并且愿意与之并肩作战的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秦昊的想法。
“陛下，不可！”露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危险了！阿拉索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帝国肯定也在盯着那里，您亲自过去，万一……”
“是啊，陛下！”波林也急了，“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
秦昊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劝说。
“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奥古斯都以为把我们拖入消耗战，他就赢定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跳出棋盘，去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落下一颗能决定胜负的棋子。”
他环视众人，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派使者，是请求。我亲自去，是告诉她，我不是来求她结盟的，我是来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参与创造新时代的机会。”
“传令下去，准备一支商队，我要亲自去一趟阿拉索，会会这位铁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