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之阵的清辉如潮水般向外蔓延,所过之处,被操控的修士如同大梦初醒,瘫软在地,啜泣与茫然低语取代了冰冷的沉默。然而,这救赎的景象并未持续太久。
天际,那股浩瀚而冰冷的意志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异常”彻底激怒。虚空深处,传来一声无声的、却震彻灵魂的轰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天道之力,如同决堤的星河,无视了净化之阵的清辉,再次强行灌注而下!
这一次,目标并非那些已被净化的修士,而是直接作用于这片区域的“因果”与“命运”本身!
刚刚恢复清明的修士们,脸上还未完全散去的惊恐瞬间被更深的空洞覆盖,眼中的神采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再次黯淡下去。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周身再次亮起的冰冷光辉,比之前更加凝实,与天道的连接也更加牢固,仿佛被烙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净化之阵的清辉冲刷在他们身上,效果已是大打折扣,只能勉强延缓他们被再次控制的步伐,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易驱散。
苏瑶脸色一变,她能感觉到,天道改变了策略。它不再仅仅是粗暴地覆盖意识,而是开始直接加固、乃至“焊接”这些修士与它之间的因果联系,使得净化之力如同在冲刷一座与大地焊死的铁像,事倍功半。
“它在强行锚定因果!” 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焦急,“净化之阵……效力在衰减!”
墨渊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他看着那些在清醒与沉沦边缘痛苦挣扎、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空洞的修士,又看向天际那无形却磅礴的意志洪流,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净化既已无效,那便……斩断它。”
他松开了扶着苏瑶的手,一步踏出,身形已升至与那净化之阵平齐的高度。他没有去看下方挣扎的众生,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他体内,那枚融合了新生意境的寂灭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但这一次,涌出的并非毁灭性的寂灭洪流,而是无数道细微到极致、近乎无形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由最本源的“寂灭”法则,混合了他对“因果”、“联系”、“宿命”的理解,以及那缕“新生”意境所化的、专为斩断而生的——斩因之线!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冥冥中连接着无数修士与天道意志的、错综复杂的因果之网,虚虚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但在苏瑶以秩序权柄的感知中,却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无数道细微的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精准地穿梭于无形的因果脉络之中。它们不触碰修士的神魂,不损伤他们的肉身,只是沿着那被天道强行加固、焊接的因果联系,轻轻一掠而过!
“嗤……嗤嗤……”
仿佛有无数根绷紧到极致的琴弦被同时切断。
那些正在艰难抵抗二次控制的修士,身体猛地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中刚刚升起的空洞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刻的、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清醒!他们感觉到,某种一直束缚着他们、牵引着他们的无形枷锁,消失了!这一次的清醒,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自由!
就连净化之阵的清辉,在失去了那层坚固的因果阻隔后,也重新变得有效起来,光芒大盛,加速驱散着残留的冰冷气息。
然而,斩断如此多、如此牢固的因果联系,对墨渊的负荷远超想象。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周身气息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无数道“斩因之线”在完成使命后,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但这并未结束。
墨渊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穿透虚空,死死锁定了那因果之网断裂后,在虚无中剧烈翻滚、试图重新连接、并散发出暴怒波动的天道意志本身!
“找到你了!”
他低喝一声,双手虚握,所有残余的“斩因之线”如同百川归海,瞬间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让整个天地规则都为之颤栗、避让的——斩因之剑!
这剑,没有剑柄,没有剑刃,它本身就是“斩断”这一概念的极致体现!
墨渊用尽此刻全部的力量,对着那天道意志波动最核心、最汹涌之处,将手中的“斩因之剑”,悍然掷出!
剑,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
下一刻——
“嗡!!!”
整个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唯有灵魂才能感知的、痛苦而愤怒的哀鸣!那笼罩四野的、无形的天道压迫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减弱、收缩!天际那源源不断灌注而下的意志洪流,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截断,戛然而止!
净化之阵的光芒彻底笼罩了战场,再无阻碍。
墨渊身形一晃,从半空中坠落,被及时赶上的苏瑶接住。他气息萎靡,神魂之力几乎耗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破迷雾后的锐利与清明。
斩因之剑,斩断的不仅仅是天道对修士的操控,更是斩向了那无形意志本身与这片区域联系的“因果”!
这一剑,不足以重创天道,却足以让它痛,让它……忌惮。
它向这冰冷的世界宣告,有一种力量,可以无视它的权柄,直接斩向它操控众生的根基。
隐星谷外,无数恢复自由的修士,茫然地望着天空,又望向那相携而立、一个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一个气息虚弱却支撑着对方的男女。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在所有幸存者心中滋生。
他们或许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是这两个人,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们从那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中,硬生生地……夺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