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北斗阵的运转,早已不复初时那般圆融流畅、浑然天成。此刻的阵法,似一头困兽,在挣扎中透着无尽的疲态。丘处机额角,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正竭尽全力推动着一座沉重无比且不断摇晃的磨盘。每一次阵法的变化,都似有千钧之力压在心头,让他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动作愈发吃力。
王处一、刘处玄等人,亦是满脸凝重,神色间满是疲惫。他们的剑招依旧凌厉,如寒星闪烁,划破空气;步伐依旧精准地遵循着星位,似星辰在夜空中按轨迹运行。然而,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滞涩,仿佛原本紧密相连的齿轮,突然卡进了异物,运转不再顺畅。内力在阵中流转,本应如臂使指、随心所欲,此刻却隐隐生出互相冲撞、掣肘之感,好似一群无头苍蝇,在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乱作一团。
南宫宸手持木剑,身形依旧从容不迫,宛如闲庭信步。他仿佛拥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能预知阵法每一次气机转换的节点。木剑在他手中,似有了生命一般,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如灵蛇吐信,点向最微妙之处,精准得让人惊叹。
第八招。占据瑶光位的甄志丙,依阵法变化,大喝一声,使出一招“白虹经天”。刹那间,剑光如虹,似一道绚丽的流星划过天际,斜刺南宫宸后心,带着凌厉的杀意。与此同时,开阳位的赵志敬也配合默契,使出“沧波万顷”,剑势如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般封堵南宫宸侧翼。这一招,本是阵中杀招之一,双剑合击,威力倍增,如狂风骤雨般向南宫宸袭来,让人避无可避。
然而,南宫宸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并未回头张望。他只是脚下步伐微微一错,身形如鬼魅般侧移半尺,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的羽毛,恰好避过甄志丙剑锋最盛之处。同时,他手中木剑看也不看,反手向后一撩,动作随意自然,如同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用的赫然是全真剑法中最为基础的“回头是岸”。
这一撩,时机妙到毫巅,仿佛是上天精心安排好的一般。木剑的尖端不偏不倚,正点在甄志丙长剑力道将发未发、新旧力转换的那一刹那最脆弱的节点上。
“叮!”一声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这并非金铁交鸣的铿锵之声,而是木剑与剑身碰撞发出的独特声音,似一声清脆的叹息,打破了阵中的紧张气氛。
甄志丙只觉手腕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一股尖锐却凝练无比的劲力,顺着剑身直透过来,瞬间破开了他苦苦支撑的护体内力。整条右臂酸麻难当,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长剑几乎脱手而出。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瑶光位瞬间出现了不该有的空隙,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墙,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宫宸那反手撩出的木剑去势未尽。它借着与甄志丙长剑碰撞的微末反震之力,如同拥有生命般顺势画弧,由下而上,轻飘飘地点向赵志敬那招“沧波万顷”的剑势根源——其运剑的手腕。那动作轻盈优雅,却又暗藏杀机,如同一朵看似美丽却蕴含剧毒的花朵。
赵志敬只见眼前木影一闪,根本来不及变招。腕上“阳池穴”便是一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住。内力顿时涣散,那如潮剑势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堤坝瞬间拦截。他胸口一阵烦恶,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狼狈不堪地连退数步,开阳位亦告失守,如同一艘在暴风雨中失去控制的船只,摇摇欲坠。
瑶光、开阳两位骤然被破,天罡北斗阵的运转核心顿时大乱。原本流转不息的内力链条,如同被斩断了关键环节,瞬间失去了平衡。剩下的五人只觉得周身压力陡增,内力在阵中左冲右突,失去了引导,互相激荡冲撞,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狂奔。
“噗!”功力稍弱的孙不二首先承受不住这内力反噬,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玉衡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王处一、刘处玄亦是气血翻腾,剑招散乱,如同被狂风吹乱的树叶,失去了往日的凌厉。郝大通勉强支撑,但阵法已破,他独木难支,如同一位孤独的战士,在敌人的围攻下渐渐力不从心。
居于天枢主位的丘处机,受到的冲击最大。他本是阵法枢纽,此刻阵法崩溃,所有紊乱的内力反噬尽数涌向他一人。他只觉眼前一黑,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耳中轰鸣,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但身形已是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再也无法维持阵型,如同一座崩塌的高山,轰然倒下。
从南宫宸反手破瑶光、开阳,到阵法彻底崩溃,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正好是第十招!这短短的十招,却如同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让全真教众人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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