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匣子里,水滴声是唯一的时间刻度。
嗒…嗒…嗒…
每一声都精准地滴在林逸残存的意识上,冰冷而固执。黑暗浓稠如墨,却成了他意念的磨刀石。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后背鞭伤灼烧,左臂撕裂处钝痛,右手指骨碎裂的锐痛…这些痛楚被他强行转化为体内那缕微弱热流的导航图。
他闭着眼,在绝对的虚无中,一遍遍拆解、重组孙彪演练的炼体动作——沉腰、坐胯、力从地起。意念牵引着丹田处那丝比发梢还细的热流,沿着臆想中的经脉轨迹艰难爬行。没有电流刺激,这气流如同死水,但他毫不放弃。每一次意念的流转,都像在黑暗深渊里刻下一道微不可见的求生刻痕。
伤口在热流笨拙的抚触下,灼痛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凉的慰藉。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如同退潮般缓慢消散。饥饿与干渴啃噬着五脏六腑,他只能靠舔舐石壁上冰冷的冷凝水珠维持,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喉咙的伤处。
矿洞外,孙彪抱着双臂,冷硬的脸上眉头紧锁。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画,模拟着记忆中林逸拳碎矿石时那股爆裂的轨迹和残留的焦灼气息。“头儿,那石头碎得…不对劲。不像是土行崩石劲的路数。倒像是…被雷劈过,又烧过。”他声音低沉,带着挥之不去的困惑,“电光…雷火…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功法?”
“管他什么功法!”赵阎王凶戾的独眼扫过幽深的矿道,“等他从黑匣子里爬出来,是龙也得给老子盘着!他身上那点鬼火得姓赵!”
时间在黑暗与水滴声中流逝。林逸对身体的掌控在缓慢恢复。意念的锤炼让那缕热流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它开始笨拙地回应引导,如同驯服了一匹野性未脱的劣马。他能勉强挪动身体,避开身下最硌人的尖锐碎石,甚至尝试着用左手极其缓慢地活动右臂的关节——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骨裂的刺痛和冷汗。
外面守卫换班的吆喝、钥匙串的哗啦声、粗鄙的调笑…都成了他计算时间的依据。他屏息凝神,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受伤野兽,等待着那扇通往地狱更深处的铁门开启的契机。
咣当!
沉重的撞击声隔着厚实的岩石传来,震得黑匣子顶部落下簌簌的灰尘。铁门铰链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线昏黄摇曳的光,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刺破了林逸眼前永恒的黑暗!刺得他唯一能睁开的右眼瞬间涌出泪水。
“妈的,臭死了!还没烂透?”一个粗嘎、带着浓重睡意和不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守卫王癞子。他一手提着气死风灯,一手嫌弃地捏着鼻子,只将半个脑袋探进洞口,昏黄的光线在狭窄的空间里扫荡着,照亮飞舞的尘埃和地面陈年的、深褐色的可疑污渍。
“赵头儿吩咐了,看看死了没!”另一个声音在门外催促。
机会!
就在王癞子探头、光线偏移的刹那!蜷缩在门侧阴影里的林逸,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起!身体撕裂般的剧痛被求生的意志生生压下!完好的左手快如闪电,五指如钩,带着积攒的全部力量、狠戾与决绝,狠狠抓向王癞子因捏鼻子而暴露的咽喉!
“呃?!”王癞子浑浊的睡眼瞬间瞪圆,只来得及发出半个惊愕的音节!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在狭窄的洞口炸开!是喉骨被瞬间捏碎的死亡之音!
王癞子脸上的惊愕瞬间凝固,眼睛暴突,身体如同被抽掉脊梁的蛇,软软地向门内栽倒。他手中的气死风灯脱手飞出!
林逸左手顺势一抄,在灯盏即将落地摔碎的瞬间稳稳捞住!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昏黄的光圈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跳动,映出一双冰冷如寒潭、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
“癞子?搞什么名堂?”门外的守卫不耐烦地探头进来。
迎接他的,是骤然放大的、燃烧着油脂火焰的灯座底部!带着林逸全身拧转爆发的力量,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他的面门中央!
噗!
鼻梁骨粉碎的闷响!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满脸开花,鲜血混合着油脂飞溅,仰面就倒!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有灯油滴落在地的轻微“滋啦”声,以及两具躯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林逸剧烈喘息着,胸口如同破旧的风箱。强行动用伤臂带来的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晕厥。他不敢停留,迅速剥下王癞子身上那件相对还算完整的皮甲外套,胡乱套在自己褴褛的血衣外,勉强遮住最显眼的伤痕。又抓起守卫掉落的、刀身带着几个豁口的直刀。
他吹熄了气死风灯,矿道瞬间重归黑暗。
“时空之瞳!”
心中默念,撕裂般的剧痛再次从双目炸开!灰白的雾气瞬间覆盖视野。矿道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呈现出模糊的、由深浅不一灰色线条勾勒的迷宫。冰冷的岩石是深灰,流动的空气是浅灰,远处矿脉深处蕴含的微弱能量,如同蜿蜒流淌的、极其黯淡的土黄色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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