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诸事逐渐步入正轨,造纸坊一刻没有停息,银钱如流水般汇入,新宅的地基也一日日垒高。
方言自觉“啃老”大业根基渐稳,这才想起自己还顶着柳公弟子的名头。
当初应承了要考个学堂前三,总不能太不像话,便也收拾起几分玩心,开始隔三差五往听竹轩跑。
虽说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派,但比起从前已是勤勉了许多。
就连柳公,对他最近的勤奋也大感欣慰,甚至还特意奖励了他几天的假期!
他当然是欣然接受柳公的奖励!
能够奉旨放假!这可是方言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是近来,他发觉一桩怪事。
以往,老爹方先正去听竹轩求学,总要到天色擦黑,才由王刚接回。
可这几日,竟都能赶在日落前到家,有时甚至还能跟自己前后脚进门。
方言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柳公近日课业安排得松了些。
可一连数日皆如此,他便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次日,他难得起了个大早,眼见王刚驾着马车已在院外等候,老爹正整理衣冠准备出发,方言眼珠一转,哧溜一下钻上了马车。
方先正一愣,看着挤在自己身旁的儿子,问道:“狗蛋?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舍得这般早起?莫非又要去城中采买什么稀奇物件?”
他可是知道的,这小子但凡主动早起,多半不可能和学习有关。
不是去盯着新宅工地,就是去城里挥霍消费。
方言嘿嘿一笑,扯了个软垫,垫在屁股下:“瞧爹您说的,我就不能是忽然开了窍,发奋图强,也爱上了学习么?”
对于方言的话,方先正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方言好学?不如相信方家十八代祖坟一齐冒青烟!
方先正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终究没再多问。
马车嘚嘚而行,很快便到了青山镇听竹轩外。
下车后,方言习惯性地拉着老爹往柳公书房走去,那是柳公单独为他爹开小灶的地方。
不料方先正却一把手阻止了他:“今日我们去书堂。”
方言有些差异,不过书堂和柳公的书房相隔也是不远。
老爹可能是先去书堂有什么事要办,再去书房那边开小灶。
然而两人刚刚走进书堂,让方言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方先正并未走向旁边的书房,而是径直走到了书堂的最前方!
那原本属于柳公的讲席之上!
只见他从容拂衣而坐,将手中书卷置于案上,目光扫过堂内已陆续坐定的学生们,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今日,我们继续讲《孟子·公孙丑上》‘浩然之气’章。诸位且将昨日所习背诵一遍。”
书堂内顿时响起朗朗读书声。
方言彻底懵了!
什么鬼?他老爹居然成为讲师了?
柳公呢?这个位子不该是柳公来坐的吗?为什么会是他老爹?
只是几天没来,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僵在座位上满脑子都是问号。
方言扯了扯身旁的刘睿,压低声音,指着台上:“刘兄,这是怎么回事?我爹他怎么坐那儿去了?柳公呢?”
刘睿一脸苦相,唉声叹气道:“方兄你这几日没来,是不知道。”
“伯父代师授课已有三日了。柳公说他有事,让伯父暂且督促我们功课。”
方言警铃大作连忙追问。
“柳公有事?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
刘睿摊手继续说道:“柳公只如此吩咐,我们照做便是。不过……”
他凑近些,声音压的很低。
“伯父讲课极是严苛!错一字便要罚抄十遍,文章破题无力,便要打手心!比柳公还吓人!方兄啊!我们两关系那么好,要不......你去给你老爹说说。让他对我网开一面?!”
方言听着刘睿的抱怨,看着他脸上那心有余悸的表情,脑子里却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转悠。
老爹在这儿教书,那谁教老爹科举?!
没人教老爹科举,老爹自己瞎琢磨,那落榜的风险岂不是大大增加?!
他的“官二代”美梦!他的躺平啃老计划!危矣!
一节课,方言是坐立难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眼神死死盯着台上的父亲,心里如同猫抓。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方先正刚宣布散学,还没来得及收拾书卷,方言便如一支离弦之箭,“嗖”地冲了出去,直奔柳公所在的书房。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门都没敲便一头撞了进去。
“先生!先生!”
柳公正坐在窗下品茗,见方言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眼中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故作诧异:“方言?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方言喘着气,也顾不上行礼,急声道:“先生!我爹……我爹他怎么在代课了?他的科举学问怎么办?谁教他啊?您这不是……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他的最后一句,脱口而出,丝毫没有在意柳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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