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挤出人群,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五百两!要拱手送人了!
他恨啊!
他恨那贾文进无耻黑幕,恨那白启明小人得志,更恨他爹方先正迂腐守旧!
给他都准备好了“参考答案”,他倒好,非要抱着那点文人清高不放!
这下好了!自家的银子,马上就要改姓白了!
李矜眼见方言走出人群,随即快步走了上来。她仰着头颅,带着一丝得意问道。
“怎样?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方言没吭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走到处僻静的石桌旁,目光扫过那依旧喧闹的诗榜,扫过人声鼎沸的士子,最后望向远处那气氛凝重的敞轩。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仿佛变了个人。
“刘睿!”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刘睿还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咒骂贾文进和白启明,闻声一愣。
“啊?方兄?”
“笔来!”方言吐出两字,简洁有力。
刘睿先是茫然,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圆,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这场景!这语气!这神情!瞬间让他想起了方言帮他碾压周齐的画面。
方兄这是要亲自出手,把他老爹丢掉的场子,给夺回来!
“哎!好嘞!!”
刘睿像是被打足了鸡血,脸上的愤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兴奋的红光。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开人群,手脚麻利地从旁边桌案上抢过一套崭新的“雪浪笺”和笔墨,几乎是捧着放到了方言面前的桌子上,还不忘狗腿似的给他研墨。
李矜也是第一次见到方言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怔住了。
她见过方言的油滑,见过方言小人得志时候的得意,见过他被自己气得跳脚又强装镇定的心虚。
可是她从未见过方言如此认真!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的双眼,此刻深邃的如同星空,吸引着她移不开双眼。
她脑海里那个嬉皮笑脸的小骗子形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现在这英俊潇洒,神情严肃的英俊小子。
她的心脏没来由的停了一下。
这小骗子!来真的了?
周围的士子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是方言方公子?”
“他也要作诗?”
“有贾提学的偏袒,他爹方先正都被打成了第二!方言能行吗?”
“我看难!方公子这等年纪,能作出什么好诗?要是身旁的刘睿下笔,那才有机会!”
方言对周遭的一切议论充耳不闻。
他提起那支饱蘸浓墨的毛笔,手腕悬停于纸上空寸许之处,屏息凝神。
刹那间,脑海中前世读过的无数咏春名篇如同浩荡江流奔腾而过
贾文进要“格局”?要“志向”?要吹捧“圣心”?
行!小爷今天不把天捅个窟窿,小爷就不姓方!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锐光一闪,手腕猛地落下!
笔锋触及纸面,如利刃出鞘。
一旁的李矜,见方言没有思考就开始落笔,轻眉微微一皱。
方言作诗天赋再高,这不做思考就开始落笔,是不是太过随意了?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很快就打破了她的怀疑。
方言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悬着的手腕轻轻放下。拿起那张纸微微一吹。整首诗浮现在众人眼前。
“题金陵邸?”
离得最近的刘睿下意识地念出标题,心中微微一怔。
这名字看似寻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深意。
紧接着,他一字一句地将诗念出:
山外青山楼外楼,
秦淮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去,
直把金陵作京州。
刘睿刚刚念完,四周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这首诗......太不寻常了!
起句“山外青山楼外楼”何等壮阔,勾勒出江陵的繁华盛景。
可紧接着“江陵歌舞几时休”一句急转直下,那诘问中透出的讽刺意味,让每个人都心头一紧。
“暖风熏得游人醉”,这不正是在说他们这些沉醉在太平盛景中的人吗?
而最后一句“直把金陵作京州”,更是如同惊雷炸响!
金陵是哪?不就是现在大齐朝的首都吗?
京州又是哪?不就是以前大齐开国之君设立的首都吗?
那可是说出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的开国君主齐武祖啊!
遥想当年大齐的意气风发。
再想想现在的京州!
自从从京州迁都到金陵之后,大齐风气是越来越糜烂,越来越差。
当初说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忠贞大臣,如今也变成了只会巴结上官,粉饰太平的应声虫。
看看沧州!这样变成什么样了?
流民遍地!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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