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手握戒尺,面色铁青,一步步走向瘫在廊下睡得正香的方言。
阳光透过竹叶,斑驳地落在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今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小子怕是无心向学了!”柳公气得胡须微颤,手中的戒尺越握越紧。
书堂内的学子们屏息凝神,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既紧张又兴奋。
刘睿急得直搓手,在柳公的威严下,却又不敢出声。
柳公在方言身前站定,高高举起了戒尺,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方言忽然咂了咂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嗯……赚了钱……确实挺高兴……”
柳公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方言。
这小子……梦里都在背书?
还背的是刚才他讲课的内容?
甚至……还延续了课堂上那套“歪理邪说”?
更让他震惊的是,方言的嘟囔声并未停止,反而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地将《论语·学而》篇接下来的句子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不止是《学而》篇,甚至连他尚未讲到的《为政》篇,也如同流水般从这熟睡的小子嘴里淌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廊下显得格外突兀。
书堂内外,一片死寂。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在缓慢流逝。
方言的口中在不停的蠕动,论语全文在他口中一一吐出。
不仅如此!
当他背完全文之后,嘴角又再次开始。
一篇倒背的论语,再次从他口中讲出。
所有学子都张大了嘴巴,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门外依旧“熟睡”的方言。
刘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也在做梦。
柳公举着戒尺的手缓缓放下,脸上的怒容早已被极度的惊骇所取代。
方言均匀的呼吸声表明这小子确实睡得香甜无比。
可那背诵之声却仍未停歇,整体流畅至极,毫无窒涩!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有人能够在梦中对论语倒背如流?这种事情,翻遍所有历史人物,都找不出一个出来。
他方才明明看见方言只是草草翻了一遍书卷,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且大半时间还在打瞌睡!
就算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吧?
而且还是在梦中倒背如流。
这小子还是个人?
难道……世上真有文曲星下凡这种事?
柳公心中的惊骇已无以复加。
他强压着剧烈的心跳,缓缓蹲下身,凑近方言,带着一丝试探,低声问道:
“方言……汝既知‘学而时习之’,可知‘习’之真意何在?”
梦中的方言眉头微蹙,仿佛在思考,咂了咂嘴,含糊却清晰地回应:
“真意?不就是练习,实践嘛。光说不练假把式。就像造纸,配方背得再熟,不亲自去沤料、抄纸,永远造不出好纸。‘习’就是动手做,做熟了,本事才是自己的……赚钱也一样……”
柳公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这……这分明是在梦中与他论道?!
而且见解如此朴实却又一针见血,直达“知行合一”的奥义!这绝非死记硬背能得来的!
他不甘心,又追问一句,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人不知而不愠’,又当何解?”
方言同样的在梦中回应着他的问题。
每一次提问,都能得到方言的回应。每一次的回应,都能让人深思许久。
这方言!不止在梦中可以背书,他还可以在梦中与人论道!
柳公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然抑制不住!
他一生治学,见过的天才俊杰不知凡几,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不,是神奇的场景!
先前对方先正的评价“以问鼎一甲”言犹在耳,此刻再看这瘫在地上流着口水说梦话的小子……
柳公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念头:
这哪里是璞玉!这分明是神仙降世,自带神通啊!
刚刚的产生的怒火,瞬间被碾成碎渣,被他丢在了一边。
他现在只觉得脸疼,心颤,手抖。
这戒尺,是万万打不下去了。
非但不能打,还得把这小祖宗供起来细细琢磨!
他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内心的震撼,缓缓站起身,神情复杂至极地看着地上的方言,眼神灼热得仿佛在看一件失传已久的国宝。
他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让他睡吧。等他醒了,你们让他来我书房一趟!”
说完,竟脱下自己的外衫,动作轻柔地盖在了方言身上,生怕他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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