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昌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又从冻结转为沸腾!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羞愤的火光,死死盯住方言,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你竟敢算计本官?!”郑昌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好你个方言!好一个江陵商会!设下如此毒计,毁屋诬陷朝廷命官!当真以为我漕运衙门是泥捏的不成?!”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脚踹在旁边歪倒的柱子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灰尘簌簌落下。
“本官现在就上书总督!参你江陵商会勾结地方,蓄意破坏漕运公务,构陷朝廷命官!”
“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面对郑昌的暴跳如雷,方言却只是挑了挑眉,脸上不见半分惊慌,反而上前走到郑昌身边,低声说道:
“郑大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气大伤身啊~~~”
他目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给了郑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此地人多眼杂,绝非谈话之所。”
“大人便是要参奏,也不急这一时三刻。”
“不如……移步望江楼,饮杯清茶,慢慢商议?”
“或许此事,另有转圜之机也未可知。”
郑昌看着方言那从容不迫的模样,心头怒火更烈,却也不由得一滞。
另有转圜?
这房子明明就是昨晚被他动了手脚!现在又来假惺惺地谈条件?
又是一个圈套!定然又是一个圈套!
他想硬气地拒绝,可那“二百两”的巨额赔款如同枷锁套在脖子上,让他呼吸困难。
众目睽睽之下,都看到是他指挥兵卒去修房子的!
出了这个纰漏,他又怎么躲得过去?
难道让他私人出钱?
怎么可能!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了,肯定要参他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私人的钱,是不能随意进入公账的!
“方言!你休要再耍花样!”
“本官绝不会再上你的当!今日便是两败俱伤,我也……”
方言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一些:“只是吃顿饭而已。”
“若谈不拢,大人再行上告,于你我并无损失。”
“但若谈拢了……大人所求,无非是政绩与钱财。巧了,这两样,我方某,或许都能帮大人一把。”
郑昌准备甩袖离去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扭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方言。
他在说什么?
政绩?钱财?他帮我?
他知不知道我是奉谁的命令来的?
我就是来对付你江陵商会的!
你现在说要帮我拿政绩、赚钱?
这简直荒谬!天方夜谭!
挖自己的肉,喂饱要来杀自己的敌人?
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郑昌胸脯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更深的陷阱,但方言抛出的诱饵又实在太过诱人。
政绩和钱财,正是他这等无根无基官员最渴求的东西!
最终,对前途的贪婪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方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路!”
再入望江楼,仍是昨日的雅间“临江仙”。
只是此刻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
郑昌面色阴沉如水,坐在椅上,如坐针毡。
他打定主意,无论方言说什么,都绝不轻易信。
酒菜很快上齐,依旧丰盛。但郑昌毫无动筷之意。
方言也不在意,自顾自斟了一杯酒,轻轻晃动。
“郑大人,”他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郑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在给你下套,觉得我疯了。”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人,我方言做事,向来图的是长远。眼前这点得失,我方家还亏得起。”
郑昌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方言微微一笑,不再绕圈子,轻轻拍了拍手。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红绸款款走入,手中捧着一本蓝皮线装书册,神态恭敬地将其放在方言面前的桌上。
郑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本书册吸引,心中疑窦丛生。
一本破书?这是什么意思?
方言伸手,轻轻抚过书册封面,然后将其拿起,随意地翻开一页,将内页转向郑昌。
“郑大人,可知此乃何物?”方言语气平淡,却如同投下一块巨石。
郑昌凝神看去,只见那书页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商号名称、货物种类、交易数量、估算价值……条理清晰,数据详尽。
“这是……”郑昌瞳孔骤然收缩,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让他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是我们江陵商会,部分往来密切商贾的名单,以及他们近三个月在望江镇的大致交易额记录。”
方言替他给出了答案,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什么?!”郑昌失声惊呼,脸上满是惊恐与荒谬,“你……你拿这个出来?!方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可是一个商会最核心的机密!是命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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