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这天,天色还未亮,方言就被刘睿几人从被窝里薅了起来,生拉硬拽地拖到了贡院门外。
贡院朱红的大门依旧紧闭,门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幢幢,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核验与张榜。
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尽是翘首以盼的士子。
与县试放榜时相比,气氛显得更加凝重压抑。
不少士子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勾着脑袋,唉声叹气之声此起彼伏。
“完了,全完了!那截搭题简直是莫名其妙,‘君子不器’和‘使人也器之’如何能连在一起?我破题就破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写得一团乱麻!”
“谁说不是呢!策论更是要命,‘守成与开新’,‘中兴固本’,这哪是府试该考的?分明是考状元的题目!”
“我等寒窗十年,难道就止步于此了吗?”
“唉,听闻今年录取名额本就紧俏,又碰上这等刁钻题目,能中者恐怕是少之又少啊!”
所有士子都被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而刘睿、陈岩、孙绍几人却显得颇为轻松,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与周围格格不入。
刘睿听着那些抱怨,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用手肘碰了碰身旁还睡眼朦胧的方言,低声道:
“方兄,此番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考前那几日,你押着我们往死里做那些截搭题,摸到了几分门道,恐怕我等现在也和这些人一样,只能在此处抓瞎哀嚎了!”
就连一向矜持的林继风,也难得地点了点头,看向方言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
回想起那几天被方言圈禁起来,夜以继日地剖析经义、狂练八股的“痛苦”经历,此刻竟都化为了庆幸。
一旁的清香看着众人对少爷恭维,美眸中却流露出一丝担忧。
她轻轻扯了扯方言的衣袖,柔声道:“少爷,您之前那‘自污’之计,闹得满城风雨......这次府试,真的不会影响你拿童生吗?”
方言面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语气轻松地安抚道:“清香姐放心,你家少爷我是‘半步秀才’,根基稳固。”
“县试案首这块金字招牌,在府试院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就在这沉闷的等待中,贡院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前涌动。
一名衙役手持一张醒目的黄榜,步履沉稳地走了出来。人群瞬间骚动起来,都聚焦在那衙役身上。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在那衙役身后,竟还有两名书吏,合力抬着一面覆着红绸的木架!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衙役先将黄榜熟练地贴在照壁之上。
紧接着,那两名书吏掀开红绸,将木架转向众人。
上面赫然贴着一张朱笔誊抄的试卷!
人声鼎沸!
“试卷!竟然把试卷贴出来了!”
“快看!那试卷上有标记!”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试卷顶端,一个代表“案首”的朱红圈记,格外显眼!
再往下看,下方糊名处已经被揭开,一个名字,清晰无比的映入众人眼帘。
方世言(方言)!
方言?!他竟然是今科府试案首?!
刹那间,贡院门前炸开了锅!
“什么?!方言是案首?”
“这怎么可能?!他前些时日还在到处贿赂学官,闹得满城风雨!如今竟能高中案首?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定然有黑幕!他定然是买通了考官!”
“我不服!周知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群情激愤,质疑与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刘睿几人初时也是狂喜,但听到周围的喧哗,脸色又沉了下来。
林继风听闻众人说方言作弊,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向前一步,站到了贡院前的台阶上,朗声喝道:“肃静!”
他声音清越洪亮,竟暂时压下了周围的嘈杂。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林继风目光如电,扫过那些面带不忿的士子,沉声道:“诸位!尔等只听信坊间流言,便妄断方兄舞弊,可曾亲眼看过这案首文章?”
不等众人回答,他转身面向那张被公示的试卷,竟当场高声诵读起来!
那八股文章,破题之精准,承转之圆融,义理之深刻,辞藻之华美,经林继风抑扬顿挫的声音发出,更显光彩夺目!
诵毕,林继风环视全场,声音激昂:“这等文章,你们做得出来吗?怕是作弊,也想不到这样破题吧?!”
他又指向旁边的策论部分:“再看方兄的策论,全都是言之有物,写的与江陵商会有关!”
“这是作弊可以写出的?这明显是个人体会!”
众人听完方言的文章后,纷纷低下了头颅。
方言的破题太过出挑。
在他们熟读的文章之中,都没听过这样破题的。
哪怕是让他们拿着书本开卷考试,想破头,也想不到这样破题。
这个破题,有着方言独特的个人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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