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给民夫安排的休沐日,十天一轮。
第一个休沐日,方世强揣着前面九天攒下的九十文工钱,神清气爽地往方家村走去。
仅仅十天,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去时的不情不愿,忐忑不安,早已被扬眉吐气的振奋所取代。
他身上那件半旧的短褂似乎都亮丽了不少,走路时腰板笔直,眼神里透着趾高气昂的感觉。
他现在不同了!可是一个帮助方言管理上千人的师爷了!
一路上,遇到别村回去休沐的民夫,个个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方管事”叫着,那恭维的意味,都让方世强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进村,就在村口大槐树下遇到了钱里正。
“世强?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在外面服徭役吗?你该不会是逃回来的吧?”
“听我的一句劝,赶快回去!要是被抓到了,这逃徭役,可是要充军的!”
钱里正也没坏心,看见方世强回来,只觉得他是受不了徭役的苦,连夜逃了回来,连忙上前劝解他。
方世强停下脚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都比往常洪亮了几分。
“逃徭役?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这等好事我怎么会想着逃?”
“那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的!一天包两餐饭,还给工钱!”
“就这待遇!都快赶上我们方家村的工坊了!”
钱里正看着方世强这得意的表情,以及所说的话。心中一个咯噔。
这世强不是服徭役,把脑子服坏了吧?
大齐朝这么多年,他还没听说过服徭役能拿钱回家的!
还一天包两顿饭?还发工钱?还给休沐时间?
真当他不懂徭役?
他可是方家村的里正啊!对这些可是门清,怎么可能和世强说的一样?
眼见他不信,方世强得意的将荷包中的铜币给拿了出来。
一串铜钱在他手中晃荡。
眼见如此,钱里正的眼睛都瞪大,难以置信。
“真给工钱?”
服徭役还能拿钱,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还有假?”方世强拍了拍胸口,“而且,里正叔你猜猜,那儿最大的管事是谁?”
“还能是谁?不是知府老爷,就是知县老爷呗?”
方世强神秘地摇摇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都不是!是狗蛋!是我言哥儿!”
“啥?!!”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雷,瞬间把钱里正炸懵了。
狗蛋?方言?一个十三岁的娃娃?管着上千号人的徭役?
他知道怎么安排别人吃饭吗?知道怎么控制这么多人不生乱吗?
怎么可能?!
“世强,你莫不是干活干糊涂了?说胡话吧?”
里正摇头,只觉得方世强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在工地上忙坏了,脑子不清醒了。
“我清醒得很!”方世强见他不信,脸都急红了。
“千真万确!言哥儿就在那高台上发号施令!连县丞许大人都得在旁边陪着喝茶当个泥菩萨!一切大小事务,都得言哥儿点头!”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那修得跟庙宇神龛一样的气派高台,描述起方言如何站在台上,几句话就镇住上千民夫,如何安排调度,井井有条。
他说得越是详细,里正的脸色就越是惊疑不定。
这……这听起来也太玄乎了!但是方世强说的头头是道,也不像个假的!
言哥儿,除了会赚钱?居然还会管人?
把一千多个汉子管理的井井有条?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方家村。
方承薪老爷子刚端起晚饭,就被冲进来的方先明打断了。
“爹!爹!不得了了!世强回来说……说狗蛋在管着徭役!上千号人都归他管!”方先明气喘吁吁,脸上又是激动又是茫然。
“哐当!”方承薪手里的粥碗差点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胡说八道什么!小孩子家家的浑话你也信?!”
“是真的!世强就在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县丞老爷和知县老爷都在那儿,都要听狗蛋的指挥!”方先明急得直跺脚。
方承薪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这让他想起了方言的过往,又想起了前几天方先正所说的话。
莫非!方先正他说的是真的?
狗蛋真的在管一千多号人?是徭役的实际主管?
想到此处,他猛地一挥手:“去!去把先正给我叫来!他肯定知道所有信息!”
很快,方先正就被方先公和方先明一左一右“架”到了堂屋。
堂屋里,方承薪端坐上首,下方站着方世强,周围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各房叔伯兄弟,连赵氏和大丫小丫都挤在门口,伸长了脖子。
“先正!你老实说!世强说的,是不是真的?狗蛋他真的……真的在管那徭役?”方承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死死盯着方先正。
方先正看着满屋子的灼灼目光,又看了看一脸兴奋表情的方世强,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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