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穹镇上空,阴云密布,仿佛一口巨大的黑锅倒扣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药铺掌柜陈守仁密室惨死,那本浸透血腥的账簿如同瘟疫之源,在镇民惊恐的私语中迅速蔓延开来。
账簿上最后一行冰冷的记录——
“辛巳年三月廿八,收‘冰魄石’(阴寒)一枚,付金叶三十片。
交‘灵宠客栈’周管事”——
如同悬挂在碧穹镇所有待嫁女儿家头顶的、淬着剧毒的冰凌,随时可能落下,带来无法想象的恐怖死亡。
恐慌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住每一个人的心脏。
定下婚期的,仓惶推迟;
即将定亲的,闭门不出。
甚至那些早已出嫁的妇人,也惴惴不安。
往日里为婚嫁添妆、说媒的热闹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街道和门窗紧闭的院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恐惧与猜忌的气息。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停下命运的齿轮。
镇南富户白家,碧穹镇根深蒂固的商贾巨擘。
宋家小姐宋秋雨,年方二八,才貌冠绝全镇,自幼与邻镇望族薛家公子薛子安定有婚约。
薛家亦是豪商巨贾,此番联姻,强强联合,关乎两家未来数十年的兴衰荣辱。
纵使宋老爷宋世荣忧心忡忡,数次欲言又止,薛家催婚的帖子却一封比一封急迫,措辞亦日渐强硬。
更令人无奈的是,宋秋雨本人对那薛子安早已情根深种,听闻镇上诡异命案,非但无惧,反而执意不肯延期,只道吉日已定,不可辜负良人。
宋府,终究还是在一片压抑的暗流中,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府邸内外被无数精致的红灯笼映照得亮如白昼,驱不散的却是人心底的阴霾。
宾客如云,非富即贵,丝竹管弦之声竭力营造着喜庆,却掩盖不住席间目光的闪烁与交谈中的小心翼翼。
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香气四溢,却勾不起多少食欲。
宋世荣强撑着笑脸周旋于宾客之间,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几乎动用了宋家能动用的所有力量——
重金聘请的几位据说小有名气的散修,身着劲装,眼神锐利,如同鹰隼般分散在府内各处要道、回廊、甚至屋顶暗处。
府中原有的护卫更是刀剑出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宋府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气氛肃杀凝重,喜庆的锣鼓更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擂响战鼓。
苏明四人作为白世荣如今最大的倚仗,被奉于主厅首席。
暖炉烘烤着,厅内暖意融融,驱散了冬夜的寒气,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冷。
“苏少侠,叶仙子,姜姑娘,子公子!”
宋世荣亲自举杯,脸上堆着笑,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小女今日大喜,蒙诸位高人坐镇,老朽心中稍安!料想那宵小之辈,定不敢在诸位法眼之下造次!老朽代小女、代宋家,敬诸位一杯!”
说罢,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
苏明微微颔首,黑衣沉静如渊,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地扫视着厅内每一张面孔、每一个侍从的动作、门窗的每一道缝隙。
衣袍上神秘的符文在璀璨灯火下反而显得更加幽深内敛,隐隐流转。
叶启灵腰间三颗灵珠光华内蕴,灵觉如同无形的天网,覆盖着整个主厅及其周边数十丈范围,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都休想逃过她的感知。
姜若兰指尖捻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寒芒,随时准备应对最凶险的变故。
子无双坐于稍偏的位置,白衣素净,与周围的喧嚣奢华格格不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腰间的凌音笛上,笛身冰凉,笛管内部,无数细微的“声音”流淌而过——
宾客虚伪的谈笑、侍女轻盈却紧张的脚步声、护卫甲胄细微的摩擦声、屋外寒风掠过檐角的呜咽...
以及,更深处,那潜藏于地底、来自灵宠客栈方向的、如同背景噪音般连绵不绝的痛苦悲鸣。
他在繁杂的声浪中,如同最老练的渔夫,绷紧了神经,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带着冰冷恶意的杂音。
新郎薛子安,一身华贵的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举止温文尔雅,带着世家公子的从容气度。
他正含笑与几位长辈交谈,眼神却不时飘向厅外通往内院的方向,带着对新娘毫不掩饰的期待与温柔。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吉时已到——请新人!”
司仪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压抑的喧嚣。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带着祝福、好奇、审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紧张,齐刷刷地投向主厅那两扇巨大的雕花木门。
门开。
凤冠霞帔,红盖遮面。
新娘宋秋雨在两名喜娘和四名丫鬟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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