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八年的夏天,青石镇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连续下了半个月,镇上的青石板路积满了水,倒映着两旁的房屋,像一幅模糊的画。林守义站在铁匠铺的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帘,轻轻咳嗽了几声。他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头发早已花白,背也比以前驼了些,尤其是这两年,精力越来越不济,打一会儿铁就觉得腰酸背痛,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劲头。
王氏走后的这六年,他又当爹又当妈,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还把铁匠铺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林建业已经十六岁了,长成了一个挺拔的小伙子,不仅打铁的手艺学得炉火纯青,做生意的本事也越来越强;林建国十四岁,考上了县城的新式学堂,每个月才回家一次;林秀兰十二岁,不仅织东西的手艺好,还跟着赵老先生读了不少书,知书达理,是镇上很多人家心目中的好姑娘。
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方向,林守义心里很欣慰,却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是时候把铁匠铺的担子交给建业了。他知道,建业是个稳重、踏实的孩子,一定能把铁匠铺打理好,把家族的家训传承下去。
这天早上,雨终于停了,太阳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林守义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开工,而是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喝着茶,等着林建业回来。林建业一大早就去了邻村,给农户送之前订好的犁耙,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订单。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建业推着独轮车回来了,车上还放着几个新订的农具单子。他看到父亲坐在槐树下,赶紧放下车,走了过去:“爹,您怎么没开工?是不是不舒服?”
林守义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坐吧,爹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林建业坐了下来,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心里有些发酸。他知道父亲这些年不容易,尤其是母亲走后,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建业,你今年十六了吧?” 林守义看着儿子,语气很温和。
“嗯,过了年就十七了。” 林建业点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就长大了。” 林守义叹了口气,又说,“你娘走的时候,你才十岁,就已经能帮家里做饭、打理铁匠铺了。这些年,你做得很好,爹都看在眼里。”
林建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爹教得好,还有刘三叔也帮了不少忙。”
“刘三是个好帮手,但铁匠铺以后还是得靠你。” 林守义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爹老了,精力不如以前了,打一会儿铁就觉得累,铺子里的很多事,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从今天起,你就多担点责任,铁匠铺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你打理吧。”
林建业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您还不老,铁匠铺还是您来管吧,我还能再学几年。”
“傻孩子,爹知道自己的身体。” 林守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打铁的手艺不比爹差,做生意的本事也比爹强。再说,你弟弟要读书,妹妹还小,这个家,这个铁匠铺,以后都得靠你撑起来。”
林建业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知道父亲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铁匠铺,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儿子。” 林守义很欣慰,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你刚接手,还有很多事要学。爹会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爹。”
从那天起,林守义就开始逐步把铁匠铺的事务交给林建业打理。他先让林建业负责接订单、跟客户沟通,自己则在铺子里指导刘三打铁。林建业学得很认真,每次接订单时,都会详细询问客户的需求,比如农具的尺寸、用途,还会根据不同的农作物,给客户推荐合适的农具。有一次,李家村的李老根来订犁耙,说家里种的是水稻,需要犁头宽一点的犁耙。林建业不仅按照他的要求订了尺寸,还建议他在犁耙上加装一个小铁钩,方便挂东西。李老根听了很高兴,说林建业比他爹还细心。
过了一段时间,林守义又让林建业负责采购原料。以前采购原料都是林守义亲自去,知道哪家的煤质量好、哪家的铁价格公道。林建业接手后,先跟着父亲去了几次,记下了各个原料铺的位置和价格,然后自己去采购。第一次独自采购时,他不仅买到了质量好的煤和铁,还跟原料铺的老板谈好了长期合作的价格,比以前便宜了一成。林守义知道后,连连称赞:“不错,比爹会做生意。”
除了接订单和采购原料,林建业还要负责管理铺子里的账目。以前账目都是王氏管,王氏走后,就由林守义管。林守义没读过多少书,账目记得很简单,只是记个收支。林建业跟着赵老先生读了不少书,会写会算,他把账目重新整理了一下,分了收入、支出、订单、库存等几类,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每天晚上,他都会把当天的账目拿给林守义看,林守义看着工整的账目,心里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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