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涧仙踪”温泉山庄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气,吹散了残留的硫磺与药味。姜眠坐进出租车后座,隔着车窗,最后瞥了一眼夜色中灯火阑珊的山庄轮廓。赵经理那张谄媚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脸,还有那串长长的转账数字,并未在她心中激起多少涟漪。
倒是“蜂鸟”最后捕捉到的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暗黄色怨念光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泛起微澜。古老、粘稠、深埋地底,因精怪的离去和阴气平衡的打破而偶然显露……这山庄平静的温泉之下,似乎也并非表面那般澄澈。
出租车汇入城郊公路的车流,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朦胧的光海。姜眠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腰包内层。那里,残破的皮图散发着幽垠粒子冰冷的脉动,如同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坐标。断龙崖、冥主、地府内鬼魏征、生死未卜的小崔……无数线索碎片和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思绪。
手机震动,是周凛发来的加密简讯:
「陈星已转入特护病房,体征平稳,透支严重,预计72小时以上深度恢复期。‘断龙’行动推演受阻,最高指挥部要求重新评估可行性。地府方面,阎君亲自出手封锁轮回殿,魏征下落不明,小崔暂无音讯。压力很大,你先休息。」
简短的文字,却透出山雨欲来的窒息感。陈星倒下,如同抽掉了行动的技术脊梁。魏征在逃,小崔生死未卜,地府内部暗流汹涌。断龙崖,那座隐藏在深山中的“门”,此刻更像一个张开巨口的陷阱。
出租车停在异管司总部附近一处安保严密的公寓楼下。这是异管司为外聘顾问安排的临时住所,简洁、高效、冰冷,如同一个功能齐全的金属盒子。姜眠刷卡进入,玄关感应灯无声亮起,照亮空荡冷清的客厅。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深处被无数谜团和重压反复捶打后的倦怠。
她将自己扔进沙发,甚至懒得开灯。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道变幻的光带。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腰间的“蜂鸟”和判官笔,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清醒。休息?在这种风暴前夕,每一秒的喘息都显得奢侈。
就在思绪如同沉入冰冷深海的瞬间——
笃、笃、笃。
三声极其轻微、却带着特定韵律的叩门声,在寂静的玄关处响起。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板而精准的节奏感,如同用尺子量过。
不是异管司的人。他们的联络方式不会如此“复古”。
姜眠瞬间睁开眼,眼底没有睡意,只有冰冷的警惕。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张开,覆盖门前区域。“蜂鸟”静默启动,微型屏幕在灵觉中投射出门外的景象。
一个穿着深灰色、剪裁一丝不苟的英式三件套西装的老者,静静地站在门外。他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银白如霜,面容刻板如同花岗岩雕琢而成,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久居人上、浸入骨髓的疏离与威严。他手中捧着一个扁平的、古朴的紫檀木盒,盒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岁月沉淀出的温润光泽。
陆家的人。而且是陆正鸿身边最核心的管家——福伯。姜眠在有限的几次与陆家的“接触”中,见过这张脸。
陆沉舟的爷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姜眠的心头瞬间掠过无数念头——警告?威胁?还是……因为晚宴上那场“假扮女友”的戏码,终于引来了陆家这座庞然大物的“关注”?
她没有立刻开门,身体依旧陷在沙发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猎豹,只有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门板,锁定门外那个散发着无形压力的身影。
门外,福伯似乎并不在意门内的沉默。他耐心地等待了约莫十秒,然后再次抬手,以完全相同的力道和节奏,又叩了三下。笃、笃、笃。如同精准的钟摆。
姜眠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后。她没有解除门链,只将门打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刚好露出她半张脸和一只冰冷的眼睛。
“福伯?”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门外的福伯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幅度精准到毫厘:“姜小姐,深夜打扰,失礼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老派贵族的腔调,同样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奉老太爷之命,特来将此物转交予您。”
他将手中那个古朴的紫檀木盒,平稳地递向门缝。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仿佛只是完成一件早已安排好的、微不足道的差事。
姜眠的目光落在那个紫檀木盒上。盒子入手微沉,触感冰凉细腻,带着淡淡的檀木幽香。盒盖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具,只有一股极其内敛、温和醇厚的阳属性灵力波动,如同沉睡的暖玉般从木质中隐隐透出。
“老太爷?”姜眠的指尖在冰凉的盒盖上轻轻划过,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陆老先生……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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