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懒洋洋的,像刚睡醒。
他全身的肌肉却瞬间绷紧,又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左眼猛地转向声音来源——雕像基座另一侧的阴影里。
一个人。
青灰色的旧道袍,洗得发白。面容普通,丢人堆里找不着那种。他靠着基座,一条腿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指尖正灵活地翻转着一枚淡青色的玉佩。
那玉佩,刚从旁边那具骸骨腰带上扯下来,还沾着点灰尘。
他什么时候在那的?
林风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以他如今的状态,感知力是差了很多,但也不至于一个大活人摸到这么近都没发觉。
墨瞳也吓了一大跳,猛地抱紧丫头,往后缩了缩。噬星骷髅头嗡一声浮起,眼窝红光死死锁定那个青袍人,传递出比面对枯瘦生物时更强烈的警惕和…一丝不安?
连入定中的白璃,长睫都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眼。她身周的气息愈发沉寂,像是彻底融入了雕像的微光里。
青袍人仿佛没看到骷髅头的敌意,也没在意林风如临大敌的眼神。他的目光落在林风还抠着石板缝隙的左手上,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深了些。
“手还挺快。”他慢悠悠地说,指尖玉佩一转,“可惜,眼力差了点。这地方,是你能随便动的?”
林风喉咙发干,左眼死死盯着对方。这人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流露,就像个普通人。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毛。能在这种鬼地方活下来,还这么气定神闲的,能是普通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林风声音沙哑得厉害,试探了一句。左手缓缓从石板缝里抽了回来。
青袍人没直接回答。他把玉佩拿到眼前,对着雕像散发的微弱光晕照了照,似乎在欣赏成色。
“好东西啊…蕴神玉,温养神魂的宝贝。外面难得一见。”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风听,“就这么丢在这烂泥地里,跟废石头似的…啧,可惜了。”
他手腕一翻,玉佩消失不见。目光重新落在林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眼神平淡得很,却让林风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被人掂量着肥瘦。
“伤得不轻啊。道基都快烧没了吧?”青袍人语气没什么起伏,“还带着俩拖油瓶…还有个更麻烦的。”
他视线扫过白璃,在她苍白的脸上和染血的衣襟停留了一瞬,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玩味。
“能摸到这地方,算你们有点运道。可惜,运气快用光了。”
林风心往下沉。这家伙…门清。他到底什么来路?
“道友…”林风舔了舔裂开的嘴唇,试图套话,“我们也是被仇家追杀,误入此地,只想找个地方喘口气,绝无冒犯之意。这地方…?”
青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扯了一下,却没笑出声。
“冒犯?”他摇摇头,目光扫过广场四周无边的黑暗,“这鬼地方,谁占了谁倒霉。我不过是…暂时借块地方躲躲清静。”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
“不过嘛,既然碰上了,也算有点缘分。”他目光再次投向那块被林风挪开的石板,“你们想下去?”
林风心脏猛地一跳。果然,底下有东西!
他没立刻回答,左眼余光瞥向白璃。白璃依旧没动静,像是彻底隔绝了外界。
青袍人也不催,就那么等着,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空气像是凝固了。只有雕像散发的那点微弱光晕,在黑暗中顽强地亮着。
林风脑子飞快转动。这青袍人深不可测,敌友难辨。硬拼肯定死路一条。顺从?底下是机缘还是陷阱,难说。但眼下这情况,好像也没别的路可选…
“底下…有什么危险?”林风哑声问。
青袍人挑了挑眉,似乎对林风这个问题还算满意。
“危险?”他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对于死人来说,哪都一样。对于想活命的…底下那点东西,说不定还能吊你们一口气。”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很随意。
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林风左眼瞳孔骤然收缩。
青袍人刚才靠坐的那片基座阴影里,隐约露出了几道深深的刻痕。那刻痕…焦黑扭曲,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让林风左眼暗金核都本能悸动的气息。
是雷霆之力,而且是极其恐怖的天雷留下的痕迹。
这青袍人…刚才一直靠坐在天雷劈过的痕迹上?还跟没事人一样?
林风头皮有点发麻。
“怎么样?”青袍人像是没注意到林风的惊骇,朝那黑洞歪了歪头,“下去碰碰运气,还是留在这儿…等别的什么东西找上门?”
他话音未落。
嗷呜——!
远处深邃的黑暗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悠长、凶戾的嘶嚎。不同于之前枯瘦生物的嗬嗬声,这嘶嚎带着一股蛮荒的暴虐气息,隔着老远都让人心头发颤。
墨瞳小脸唰一下白了,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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