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黄褐色的草纸成功造出来以后,林小薇在家中的地位无形中又提升了一截。
家人看她的眼神,除了疼爱,更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惊奇。
尤其是当大家都亲身体验了草纸相较于竹片、树叶那划时代的优越性后,这种惊奇便化为了实实在在的钦佩。
连那位平日里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病号——谢晨,再看向林小薇时,深邃的眼眸中也忍不住掠过一丝探究与古怪。
这农家小院,似乎因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变得愈发不普通起来。
一日,天气晴好,谢晨寻了个机会,在林小薇整理晾晒的草纸时,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林姑娘,这造纸之术,精巧繁复,不知你是如何想到,又能将其重现的?”
林小薇手下动作未停,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哦,书上看的。”
谢晨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显然一万个不信。
农家女,识得几个字已属难得,何处能看记载如此秘术之书?
林小薇早有准备,像是猜到他会有此一问,转身回屋,很快取出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略有破损的线装书册,递了过去。
书皮上用略显拙朴的字写着《造纸通要》。这正是她花费了些积分,让系统精心伪造的“古籍”,做旧工艺足以乱真。
“镇上书铺淘来的旧书,混在一堆杂书里,我看着有趣,就买回来瞎琢磨。”林小薇语气平淡,堵死了谢晨后续的追问。
当时买书时书童确实没留意她具体拿了什么,更何况是在旧书堆里翻找,这说辞几乎无懈可击。
谢晨接过书,翻看了几页,里面确实图文并茂地记载了用树皮、破布、麻头等物造纸的方法,甚至有一章简略提到了用草类。
他怔愣了一下,合上书,抬头看向林小薇,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林姑娘,你可知……这造纸术,尤其是廉价易得的草纸制法,一旦流传出去,意味着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字字千钧:“此术向来被世家大族牢牢把持,用以控制文脉,牟取暴利。你如今掌握了此法,便是动了他们的命根子,抢了他们世代垄断的饭碗。若被他们知晓,对你林家而言,乃是……灭门之祸!”
林小薇心中凛然,知道他所言非虚,但脸上却露出一丝混不吝的神情,歪头看着谢晨,语气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调侃:“谢公子,债多不压身。反正我们家救了你,可能已经惹上了灭门之祸。那……也只能被灭一次吧?你说呢?”
“你……”谢晨被她这歪理噎得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带着狡黠的眼睛,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低叹,“我只是提醒你,要万分小心。你放心,我在此处待不了多久,便会离开,绝不会连累你们。”
林小薇撇撇嘴,没再说话,心里却暗道:但愿如此。
是夜,万籁俱寂。
暂居在林家大哥房间的谢晨,并未入睡。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屋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与悲痛:“公子!属下来迟,令公子身受重伤,流落至此,罪该万死!”
谢晨端坐榻上,摆了摆手,脸上是超越年龄的沉郁:“暗一,起来说话。京城情况如何?边境如何?我谢家军……现状如何?”
暗一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与恨意:“公子!京城剧变,陛下……已于半月前崩世!二皇子与四皇子夺嫡之争已呈水火之势。老将军……老将军他不愿站队任何一方,遭人构陷,以通敌叛国之罪……打入天牢!”
他声音哽咽,几乎难以继续:“没有传召,没有三司会审……所有为老将军申冤的奏折,皆被两位皇子联手封锁,无法上达天听。他们……他们堵死了所有生路!一夜之间……谢家满门……几百余口……在京城菜市口……尽数……尽数被斩首!鲜血……染红了整个刑场啊,公子!”
暗一重重磕头,额头瞬间青紫:“幸得公子当日不在府中,又有兄弟们拼死相护,才保住公子性命!属下尊老将军遗命,自此听从公子差遣!此乃……谢家军虎符,请公子接管!”他双手奉上一枚古朴沉重、雕刻着猛虎的青铜兵符。
谢晨身体猛地一晃,脸色在月光下煞白如纸。
他紧紧攥住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眼眶瞬间充满血丝,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悲恸几乎要冲破胸膛。房间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良久,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反而显得异常凄厉、悲凉的笑声从谢晨喉间溢出:“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通敌叛国!好一个满门忠烈!我爷爷一生为国,出生入死,守护这大景朝西南边境几十年,竟落得个身首异处、无人收尸的下场吗?!”
“公子……”暗一声音沙哑,“尸首……被扔去了乱葬岗……我们的人,后来只找回部分,已……已无法辨认……便给谢氏满门立了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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