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伯那声“开宗祠议罪”的厉喝,如同九天炸雷,轰然回荡在小小的院落上空,也重重砸在刘婆子心上。
“宗……宗祠议罪?”
刘婆子浑身一个激灵,那嚣张癫狂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肉眼可见地矮了下去。
她可以不怕林小薇一个小姑娘,也可以硬顶着林大山的干涉,但“开宗祠”这三个字,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妇人来说,有着非同小可的份量。
王老伯不仅是前村长,更是王家族长,他的话,在宗法礼教层面,有着近乎绝对的权威。
然而,常年积累的蛮横与偏执并非一时就能彻底压服。
畏惧之后,一股不甘和怨气迅速涌上,刘婆子眼珠一转,竟“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双手拍打着地面,开始了她最擅长的戏码——撒泼打滚。
“哎呦喂!没天理了啊!族长啊,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她拖着哭腔,鼻涕眼泪说来就来,“这……这是我们的家事啊!她是我老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我家的人!我打我自家的人,教训不听话的晚辈,这有什么错?天老爷也管不着婆婆管教媳妇吧?!”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向蜷缩在角落的儿媳,声音猛地又拔高,带着刻骨的诅咒:“再说这个扫把星!丧门星!就是她克死了我儿子!断了我家的香火!我这心里苦啊……我恨不得打死她,让她去地下给我儿子陪葬!这有什么不对?!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
王老伯气得脸色铁青,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他指着刘婆子,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愈发沉厚。
“给你讲了无数遍!你家儿子是为了保护村里人,拦截流寇,力战而亡!是条好汉!是咱们村的英雄!那伙凶徒已经被处决,替你儿子报了仇!你还要怎样?!”
他往前踏了一步,目光如炬,试图用最现实的利害敲醒这个愚昧的妇人:“你清醒一点!你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人没了,这是天大的不幸!”
“可你儿媳还在,你这三个孙女还在!她们才是你老刘家现在的人!你打死她,逼死了她们,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谁在你病榻前端茶送水?等你老了,动不了了,你是打算烂在这屋里都没人知道吗?!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围观的村民中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然而,陷入偏执深渊的刘婆子根本听不进去。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拍打着地面,声音尖利地瓢泼:“我不管!我不听!就是她克的!就是她没本事生不出儿子,绝了我家的后!她就该以死谢罪!死了干净!”
一旁的林小薇听着这荒谬绝伦的言论,看着刘婆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泼妇模样,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无语地直接翻了个白眼。
林小薇内心疯狂吐槽:“我的老天爷!她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还是有金山银山等着男丁去接手?”
“就这么一根独苗,人死不能复生,不想着好好保住眼前这仅剩的几口人,反而要把她们都逼死!”
“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陈年腐渣?!香火香火,人都死绝了,还谈什么香火!真是蠢钝如猪,不可救药!”
王老伯显然也被这浑不讲理的态度气得够呛。
他指着刘婆子“你……你……你……”了半天,胸膛剧烈起伏,最终憋出一句:“你简直油盐不进!冥顽不灵!”
一直沉默着,脸色阴沉如水的林家村老村长,此刻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腊月里的寒风,瞬间刮走了场中所有的嘈杂。
“刘婆子!”
老村长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直刺过去,“我看你是忘了,这里是林家示范村!我们两村合并时立下的村规第一条,便是‘禁殴斗,恤孤弱’!你今日所为,已严重触犯村规!按规,本应将你立刻逐出村落,任你自生自灭!”
“逐出村”三个字,比“宗祠议罪”更让刘婆子感到彻骨的寒意。
那意味着失去宗族庇护,真正成为无根浮萍,饿死冻死在荒郊野岭都可能无人收尸。
老村长顿了顿,看着刘婆子瞬间煞白的脸,继续道:“念在你年纪一大把,刚经历丧子之痛,且是初犯,村里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今日起,若你再敢犯——无论是殴打儿媳,还是虐待孙女,”老村长的声音斩钉截铁,“定不饶恕!到时,莫怪村规无情,我这把老骨头,亲自撵你出村去!”
刘婆子可以在同为王姓族长的王老伯面前,借着“家事”的名义胡搅蛮缠,但在林家村长这里,这套却行不通。
村规面前,没有“家事”可言。
老村长这番严厉的喝斥和毫不留情的处置方案,如同一记重锤,彻底砸垮了刘婆子最后的气焰。
她僵在地上,连假哭都忘了,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半晌,才在村长那冰冷的目光逼视下,软软地、带着不甘和恐惧,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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