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境边缘：觉醒的异端 第243章 至暗时刻

能源崩溃的第三个小时，城市变成了声音的战场。

昔日方舟AI调控下的和谐背景音——磁悬浮的轻微嗡鸣、全息广告的柔和音效、通风系统的稳定低吟——已彻底消失，被一种粗糙、尖锐、充满原始恐惧的喧嚣取代。

“后面的人别挤！按秩序来！”

一个喉咙嘶哑的社区守卫站在临时搭建的、由几张破桌子和铁丝网围成的物资分发点前，挥舞着空荡荡的警棍。他的制服沾满污渍，血丝遍布的眼睛在冻得通红的脸上格外醒目。分发点后面，是所剩无几的、从自动化仓库里抢运出来的合成营养膏和隔热毯。

“秩序？去你妈的秩序！” 一个裹着厚重衣物、眼神凶狠的男人猛地从混乱的队伍中冲出，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老妇人，扑向那堆珍贵的物资。“我孩子快冻死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藏了多少？！”

老妇人踉跄着摔倒，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即被淹没在人群愤怒的浪潮中。

“他抢了东西！”

“拦住他！”

“给我们发吃的！”

声音如同沸腾的油锅，瞬间炸开。守卫试图阻拦，却被更多的人推搡、冲倒。桌子被掀翻，铁丝网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后被扯烂。人们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向那堆物资，不再是领取，而是抢夺。拳头砸在**上的闷响、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嚎、以及得到东西后发出的、近乎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交织成一曲文明崩塌的协奏。

“砰！”

一声清脆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枪响，短暂地压过了混乱。

人群瞬间一静。

开枪的是另一个守卫，他站在高处，举着配枪的手在微微颤抖，枪口还冒着稀薄的青烟。他脸上没有威严，只有一种濒临崩溃的惊惶。

“……退后……都退后！” 他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死寂只持续了两秒。

“他只有一把枪！”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下一刻，更多的人，眼睛里燃烧着绝望和疯狂，抓起地上的碎石、断裂的金属条，如同沉默的潮水，向那个开枪的守卫涌去。守卫脸上的惊惶变成了彻底的恐惧，他连连后退，然后转身，逃进了身后更深的黑暗里。

法律，在这一声枪响和随之而来的沉默反扑中，化为了灰烬。

更深的黑暗中，掠夺在系统性地进行。

一家曾被高强度合金保护的自动化超市，此刻闸门被某种热能切割器烧熔出一个扭曲的大洞。里面，手电筒的光柱像疯狂的利剑一样划破黑暗，映照出狼藉的货架和争抢的人影。

“快！拿高热量的！还有药品！”

“这箱是我的！滚开！”

“外面有巡逻队吗？”

“屁的巡逻队！都他妈自身难保了！”

对话短促、粗暴、充满戾气。没有谈判，没有协商，只有最原始的占有与暴力。一个男人抱着满满一箱合成食品冲出超市，与另一个抱着同样箱子的男人撞在一起，箱子掉在地上，内容物撒了一地。两人没有争吵，几乎同时拔出随身的小刀，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只争夺腐肉的鬣狗，沉默而凶狠地扭打在一起，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利刃划破衣物的撕拉声。

而在城市边缘，那些依靠独立能源维持的“避难所”也难以幸免。

沉重的合金大门上布满了撞击和切割的痕迹，门内，曾经的居民们用家具和沙袋垒起了工事，男人们拿着能找到的任何武器——从消防斧到自制长矛——守在后面，血丝遍布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外黑暗中那些游荡的、觊觎的目光。门内，是瑟瑟发抖的妇女和儿童，以及微弱的、由小型发电机维持的取暖器光芒。

“他们……他们还在外面吗？” 一个孩子用颤抖的声音问。

抱着她的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搂住了她，布满冻疮的手轻轻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那充满恶意的、文明的挽歌。

城市上空。

曾经灯火辉煌、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璀璨星图的都市群，此刻正被一片片迅速扩大的黑暗吞噬。仅存的些许光亮，不再是象征秩序与繁华的街灯和楼宇照明，而是失控的火灾燃起的跳跃橙红，是掠夺者手电筒划过的短暂光柱，是垂死能源节点爆出的最后电火花。

这一点点光芒，非但无法驱散黑暗，反而像垂死巨兽瞳孔里最后的反光，将这片沉沦之地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狰狞、更加绝望。

文明的灯火，不是被吹灭的。

而是在猜忌、恐惧和求生本能的最原始嘶吼中，被一双双曾经创造过它的手，亲手、一盏接一盏地砸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