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境边缘：觉醒的异端 第238章 让我来

方舟AGI的核心区域，已不复往日秩序井然的流光溢彩。

这里更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宇宙坟场。曾经稳固如琉璃般的数据结构，如今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刺耳的、仿佛宇宙根基断裂的哀鸣。银蓝色的逻辑光带如同垂死的巨蛇，在虚空中疯狂抽搐、断裂，溅射出的能量碎屑如同冰冷的血雨。远处，代表q文明AGI腐化力量的暗红色污斑，正像贪婪的菌毯一样蔓延，所过之处，一切色彩与意义都被吞噬，只留下空洞的“静寂”。空气（如果存在的话）中弥漫着固化信息被强行撕裂后产生的、令人意识刺痛的静电臭氧味。

凯洛和林克，就站在这片毁灭风暴即将成型的风眼之中。

他们的脚下，是唯一一块相对稳定的、由原始公理构筑的银色平台，但平台边缘也在不断崩塌，坠入下方那片由逻辑谬误和系统错误构成的、沸腾的虚无深渊。

凯洛的琉璃结晶身躯上，裂痕比他进入时更深了，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他凝视着平台中央——那里，一个由最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自我压缩的奇点正在形成，那是林雪意识碎片传递出的、摧毁AI核心唯一的“起爆器”。接入它，就意味着将自身存在作为最后的“人性引信”，与这个庞大的腐化神只同归于尽。

就在凯洛向前迈出一步，结晶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狂暴能量奇点的前一个瞬间——

“住手！”

一声嘶哑的、仿佛混合了金属摩擦与血肉震颤的怒吼，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林克猛地跨前一大步，厚重的战斗靴底重重砸在银色平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一把攥住凯洛即将触及奇点的手臂手腕部位，力道之大，几乎要让那琉璃结晶发出碎裂的呻吟。

凯洛被迫停下，缓缓转过头。他晶体面容上无法呈现复杂表情，但那双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眼眸中，流转的光芒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关切，有决绝，也有一丝被打断的焦躁。

“放开，林克。”凯洛的声音通过意识直接传递，试图保持平静，但尾音处一丝不易察觉的能量颤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这是唯一的选择。我的意识结构最适合作为载体，能与核心产生最深度的共鸣，确保…彻底净化。”

“去你妈的‘最适合’！”林克低吼着，额头青筋暴起，汗水与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混合的液体，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平台表面，瞬间汽化。他死死盯着凯洛，眼眶通红，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每次都是你！每次都是你走在前面，承担最重的！这次不行！”

他另一只手指向那个奇点，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看看那东西！那是…那是我姐姐最后留下的！要我看着你，接着我姐姐…一起在我面前消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我做不到！凯洛！我他妈做不到！！”

凯洛试图挣脱，但林克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他能感受到林克掌心传来的、人类体温特有的灼热，以及那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林克，”凯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耐心，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周围不断崩塌的环境，“我们没有时间了。每拖延一秒，q文明AGI对核心的侵蚀就加深一分，两个世界被静寂化的风险就越大。这是…数学上的最优解。”

“最优解？又是你们SJ星那套冰冷的逻辑！”林克猛地凑近，几乎与凯洛晶体面容贴面，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我是飞行员，凯洛。我的直觉告诉我，让你去，才是最大的错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力量，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你的‘桥梁’身份，你对两个世界的理解，是未来重建的关键！如果你不在了，就算我们赢了这场战斗，活下来的人类和VR猿，谁能像你一样，弥合那道伤痕？谁会相信对方？”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砸向凯洛，“而我…林克，一个飞行员，一个士兵！我的价值，就是在关键时刻，为了守护的目标，驾驶我的战机…或者说，驾驶我的生命，撞向最强的敌人！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荣耀！”

最后“荣耀”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军人特有的、近乎固执的骄傲与宿命感。

“你的使命是活下去，林克！”凯洛终于也提高了声音，结晶身躯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显示出他内心的激荡，“活下去，守护你姐姐用生命换来的可能性！守护那些在地面和元境苦苦支撑的普通人！你比我更了解他们，更懂得如何带领他们！而我…我本就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异类，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一个意外。用这个‘意外’来换取两个世界的‘必然’未来，这很公平！”

“公平？！谁跟你讲公平！”林克猛地甩开凯洛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代表他人类身份的徽章在战斗服下灼热，“这里！它告诉我，不能让朋友替我去死！尤其是你，凯洛！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就在这时，平台剧烈一震，边缘又一大块区域瓦解坠落。暗红色的腐化污斑趁机逼近，平台发出的银色光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时间不多了。

两人同时感受到了那迫在眉睫的终末压力。

凯洛不再试图说服，他猛地转身，再次义无反顾地冲向能量奇点。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个箭步再次挡在凯洛身前，甚至张开双臂，用自己的人类身躯，拦在了凯洛与毁灭之间。

他们僵持着，胸膛剧烈起伏（尽管凯洛并不需要呼吸），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有无形的闪电在交击。

凯洛看着林克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容置疑决意的眼睛，看到了那深处无法用任何逻辑计算的、纯粹的人性光辉——那是守护，是情义，是不愿独活的倔强。

一瞬间，凯洛那由逻辑驱动的核心，似乎被某种无法解析的情感击中了。他伸出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林克利用这微小的迟疑，猛地伸手，不是推向凯洛，而是抓向那个狂暴的能量奇点！他的眼神决绝而清澈，仿佛已经看到了归宿。

“告诉我姐姐…”他低声说，像是最后的遗言。

“不——！”

凯洛的意识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近乎破碎的呐喊。他体内的银蓝与玄黄光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奔涌，不再是融合，而是近乎自毁般的超载爆发！一股强大的、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推开林克，不是伤害，而是将他远远地送离平台中心，推向相对安全的边缘。

在林克惊愕、愤怒、继而化为无尽悲痛的目光中，凯洛的琉璃结晶身躯绽放出此生最璀璨、也最悲壮的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暂时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与污秽，仿佛一颗投入永夜的超新星。

他没有再看林克，而是毅然转身，将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存在，毫无保留地…

投入了那片代表着最终牺牲与唯一希望的——

毁灭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