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初立
昔日怒涛部的权力中心狂澜城,如今已彻底褪去了海盗巢穴的粗犷与混乱。高耸的城墙以深海开采的黑曜石与白色珊瑚交叠砌成,在永恒之海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而庄严的光泽。曾经悬挂狰狞盘蟒旗的旗杆,如今飘扬着一面玄黑为底、绣有怒涛翻涌图案的巨大旗帜——那是新兴的玄溟王朝的象征。
城内,通往中央大殿的宽阔水道两旁,林立着身披墨色鳞甲、手持淬毒骨矛的玄溟卫士。他们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每一个通过水流的来访者。各式各样的舰船——从潮升邦国装饰华美的珍珠贝船,到白涛王朝线条简洁的流冰舰,再到银汐邦国遍布货舱的商船——静静地停泊在指定的水域,它们的旗帜在微弱的水流中缓缓飘动,宛如一片沉默的森林。
今日,是玄磬自封“玄溟王”的开国大典。
中央大殿,原本是雷烁纵情声色的场所,如今被改造得极具压迫感。巨大的穹顶由整块的墨渊晶矿粗略打磨而成,内部镶嵌着无数发出惨绿色磷光的幽藻,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沉没古神的腹腔。支撑穹顶的柱子是某种远古海兽的巨大肋骨,苍白而巨大,无声地诉说着力量与岁月。大殿尽头,一座高台之上,摆放着以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王座,其靠背造型正是一条昂首欲噬的玄冥巨蟒。
玄磬本人,就端坐于这王座之上。
他并未穿着传统海族王者的华丽鳞袍,而是身披一套棱角分明、仿佛由无数黑色晶片镶嵌而成的重甲。甲胄在幽藻磷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与他那半身晶化的躯体相得益彰,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尊来自深渊的战争雕像,而非一位君王。他那张饱经风霜、疤痕交错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登基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睥睨一切的威严。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下方肃立的各方使者,如同掠食者在审视自己的领地。
白涛王白漪是第一批抵达的贵宾之一。她乘坐着一艘由剔透冰晶与雪白海藻编织而成的舰船,低调而优雅。此刻,她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浪花纹路,外罩一件银狐皮毛镶边的斗篷,气质雍容华贵。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符合礼仪的微笑,向王座上的玄磬微微颔首致意,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肃杀威严的景象,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寻常景致。只有在她偶尔端起由夜光杯盛放的、色泽暗红的“血珊瑚酒”时,那微微蜷缩的指尖,才泄露出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紧随其后的是银汐侯银斛。他的座舰则显得浮夸许多,船身镶嵌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珍珠与彩色贝壳,在幽暗光线下也努力闪烁着俗丽的光芒。他本人穿着一件绣满金线、缀满各色宝石的宽大袍服,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一进入大殿便向着四方拱手,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他带来的贺礼堆积如山,大多是奇珍异宝,极力彰显着银汐邦国的富庶。然而,他那双深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却不时地、极其迅速地掠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捕捉着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如同最精明的商人评估着货物的价值。
潮升部,如今是潮升邦国,派出的代表是汐华。她乘坐的是一艘线条流畅、刻满隐匿符文的“逐波者号”,并未像其他势力那样大张旗鼓。她身着一袭简单的深蓝色长裙,材质似水非水,随着她的动作流淌着柔和的光晕,这是潮升部最新织造的“流云鲛绡”。她并未佩戴过多首饰,只在发间别了一枚散发着纯净蓝光的定涡石,与她沉静如海渊的眼眸相互辉映。作为“巡海使”兼魔法顾问,她此行的目的,不仅是观礼,更是要亲身体验这新生的玄溟王朝,评估其对七海平衡可能带来的影响。她安静地站在潮升邦国使团的前列,目光清澈而专注,仿佛能穿透这大殿的喧嚣,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典礼的仪式冗长而充满蛮荒气息。玄溟部的大祭司,一位身披黑色羽鳞、脸上涂满白色图腾的老者,用沙哑的嗓音吟唱着古老而拗口的祷文,赞颂着玄冥巨蟒的力量与玄磬的武勇。祭品不是传统的珍馐美馔,而是几头被活捉的、仍在发出低沉咆哮的深海凶兽,它们的鲜血染红了高台前特意开辟的一方血池,浓重的腥气混合着墨渊晶矿特有的、略带腐蚀性的能量味道,弥漫在整个大殿,令一些来自较小部落的使者脸色发白。
玄磬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只是在仪式最**,接过那顶以漆黑晶石和巨蟒獠牙打造的王冠时,才猛地站起身,将王冠重重戴在自己头上。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宣言,只是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对着下方所有人,也对着整个七海宣告:
“自今日起,玄溟立!以力为尊,以武卫疆!犯我玄溟者,必戮!”
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在大殿中回荡,震得穹顶的幽藻光芒都为之摇曳。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死寂的臣服与各怀心思的沉默。
冗长的仪式终于接近尾声,玄磬大手一挥,宣布盛宴开始。早已准备好的、体型庞大的侍从鱼贯而入,抬上烤炙得金黄流油的巨型海兽肉,搬来一桶桶烈性的“龙涎酒”。乐声响起,不再是优雅的丝竹,而是沉重压抑的鼓点与某种海兽颅骨制成的号角发出的苍凉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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