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季缠绵不去,湿热的空气里混杂着腐烂植物与潮湿土壤的气味。血鹰领边缘的村落笼罩在一片朦胧雨雾中,低矮的茅草屋顶滴着水,泥泞的小道上几乎不见行人。
申屠明勒住缰绳,望着眼前略显破败却井然有序的村寨。这是他第三次前来与血鹰领交涉,前两次都未能见到那位以顽固着称的领主宗政禹迹。少年的脸上已褪去大半稚气,连续数月征战与奔波在他眉宇间刻下了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少将军,宗政领主还是不肯见吗?”随行的副将低声问道,语气中透着不满。
申屠明摇头,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丝滑落:“无妨,我们就在此扎营等候。东郭先生说过,耐心比刀剑更能击穿顽石。”
士兵们开始搭建简易营帐时,村口忽然行来一列车队。约莫十余人护送着三辆马车,车轮深深陷入泥泞中。为首的是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人,面容俊秀得近乎阴柔,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诸位可是赫连王子麾下?”那人声音清越,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与血鹰领交易药材。”
申屠明警惕地打量对方。那人虽作商贾打扮,举止间却透着难以掩饰的贵气与锋芒,绝非寻常商人。
“申屠明。”他简短地自我介绍,并未透露更多信息。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随即笑道:“原来是申屠将军。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正当二人交谈时,车队中间的马车上走下一人。那是个身着水绿罗裙的女子,外披一件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薄纱披风,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妙目。她步履轻盈地走来,仿佛不是行走在泥泞之地,而是踏在宫殿的玉阶上。
“小三,为何停下了?”女子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小三微微躬身:“玉姑娘,这位是申屠明将军。”
被称为玉姑娘的女子转向申屠明,微微颔首:“申屠将军。小女子姓玉,单名一个瑶字,做些药材生意糊口。今日得见将军,实乃荣幸。”
申屠明礼节性地回礼,心下却疑虑丛生。这女子虽掩去容貌,但那双眼睛太过明亮锐利,不像寻常商贾,倒似久居权位之人。
“玉姑娘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他问道。
玉瑶轻笑:“血鹰领盛产几种稀有药材,在外界价值千金。小女子本想与宗政领主做些交易,奈何...”她叹了口气,“领主似乎不待见外客,已拒绝三次了。”
申屠明心中一动,这情形与自己何其相似。但他仍保持警惕:“南疆战乱频仍,姑娘为何冒险来此?”
“乱世才需良药,不是吗?”玉瑶眼中流转着智慧的光芒,“况且,我听说赫连王子仁德,正招揽各方豪杰共抗腐化。小女子虽是一介商贾,也愿尽绵薄之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申屠明一时找不出破绽。他注意到玉瑶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串奇特的珠串,七颗不同颜色的珠子相间排列,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转着微弱光华。
“姑娘这手串很是别致。”他随口说道。
玉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将军好眼力。这是家传之物,据说能辟邪防灾。”她轻轻转动手串,“将军若喜欢,小女子可赠予将军。”
申屠明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
雨势渐大,玉瑶邀请申屠明到她的马车中避雨。车内布置精致,熏着淡淡的檀香,与外面的泥泞混乱恍若两个世界。
“将军年轻有为,为何投身这危险战事?”玉瑶递上一杯热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申屠明接过茶杯却不饮用:“保家卫国,男儿本色。”
玉瑶轻笑:“好一个男儿本色。但将军可曾想过,这场战争背后,有多少权谋与算计?您为之效力的赫连王子,当真如表面那般光明磊落吗?”
申屠明面色一沉:“姑娘何意?”
“哦,不过是随口一说。”玉瑶眼神闪烁,“小女子行走四方,听得多了。据说赫连王子与北戎、东夷皆有密约,许诺割让土地以换取支持。不知战后,南疆还能剩下什么?”
申屠明猛地站起:“荒谬!此等谣言,不可散布的!”
玉瑶却不惊慌,缓缓起身,靠近申屠明:“将军何必动怒?世事如棋,人心难测。小女子只是为将军不值...这般年轻英勇,却可能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她靠得极近,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香气,不似寻常熏香,倒似某种异域花卉,甜而不腻,却让人心神荡漾。
申屠明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按剑柄:“姑娘若再无端挑拨,休怪申屠明无礼。”
玉瑶却不畏惧,反而轻笑出声:“将军真是...纯真得可爱。”她突然伸手,轻轻拂过申屠明铠甲上的一个污渍,“沾了泥水呢。将军这般人物,不该被俗尘所染。”
她的触碰极轻,却让申屠明如触电般一震。那瞬间,他仿佛看到玉瑶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腕上珠串也似乎亮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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