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甲觉醒·藤噬暗影
朔风如刀,刮过雪葬谷外围的灰岩隘口。这里曾是西域通往北戎的咽喉要道,如今却成了直面虫洞深渊的疮痍之地。废弃的戍堡和坍塌的烽燧,如同巨兽的骸骨,半埋在污浊的冰雪中。空气中弥漫着冰晶被持续腐化的酸涩气味,以及一种更深邃、更粘稠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恶意低语。这是“寒鸦堡”转运站,一处由残破石堡和几个巨大冰窖仓促改建的物资节点,此刻成了阻挡腐化潮汐渗入后方的脆弱堤坝。
江牧站在隘口最高处的残破箭楼上,冰冷的铁护手紧握着冰冷的垛口。他望着远处那巨大的、流淌着暗金与冰蓝的漩涡裂口,它如同大地上一颗溃烂流脓的眼珠,永不疲倦地旋转着,将不详的光晕投射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每一次凝视,都像有冰冷的钩子探进脑海,试图勾起那些他拼命压抑的画面——父王尉迟鹰浴血战死的最后回眸,王城陷落时冲天而起的火光与黑烟,学城短暂无忧岁月里独孤师父演示剑招时清冷专注的侧脸,还有九儿…九儿在雪葬谷边缘被渊镜守卫重创后,那张毫无血色、被幽紫纹路侵蚀的小脸。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翻涌的悲恸与无力感压回胸腔深处,像吞咽一块棱角分明的冰。裂甲剑剑柄紧贴着他汗湿的掌心,剑身斜倚在身侧,那缠绕其上的噬魔藤蔓毫无生气,如同冬眠的死蛇。自雪葬谷惨败,这把剑便陷入了沉寂,任凭他如何催动意念,呼唤血脉相连的感应,都如石沉大海。
“殿下!” 一名年轻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攀上箭楼,脸上沾着冰屑和污迹,“南边三号冰窖的融雪水管道…又冻裂了!弟兄们抢修时,冰层下…冰层下有东西在动!”
江牧心头一凛,立刻转身:“带路!”
寒鸦堡内部,与其说是堡垒,不如说是一座由绝望和坚韧支撑的冰窟迷宫。狭窄的通道在巨大的冰体间蜿蜒,头顶是凝结着厚重冰棱的岩顶,脚下是踩实后又不断被踩烂的污雪。昏暗的牛油火把插在冰壁的缝隙里,摇曳的火光将忙碌穿梭的人影扭曲拉长,投在光滑冰冷的墙面上,如同憧憧鬼影。空气浑浊,混杂着汗味、铁锈味、融雪的湿冷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深渊的甜腥。
冰窖深处,景象触目惊心。粗大的金属管道从冰窖顶部延伸下来,此刻其中一段已完全被坚冰撑爆,冰冷的融雪水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在地面积起深可及膝的冰水混合物。十几名士兵正奋力用木桩、草袋堵塞缺口,或用铁钎凿开冻硬的管道接口。冰水刺骨,他们的嘴唇冻得乌紫,动作却一刻不敢停歇。
然而,比刺骨冰水更冷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死寂,以及脚下冰层深处传来的、沉闷而规律的震动——咚…咚…咚…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缓慢的心跳。
“小心脚下!”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嘶哑地吼道,声音在冰窖中回荡。
话音未落!
“咔嚓——轰隆!!”
江牧脚下坚硬的冻土混合着冰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骤然爆裂!巨大的冰屑混合着黑色的冻土块冲天而起!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腐化气息的狂风猛地从裂口处倒灌出来,瞬间扑灭了附近所有的火把!冰窖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被淹没在冰层崩塌的巨响和士兵们惊恐的呼喊中。
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在那塌陷的深坑边缘,某种冰冷、光滑、如同巨大镜面般的物质正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迅速覆盖了周围的冰壁和地面。渊壁!
紧接着,在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镜面反光交织的诡异空间里,一个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渊壁中“流淌”而出。它们完全由幽暗的、凝固的镜面能量构成,边缘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动作快如鬼魅,没有丝毫声息。渊镜守卫!它们手中扭曲的镜面利刃,在绝对的黑暗中竟反射出冰窖深处士兵们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庞微光!
但这一次,它们没有立刻扑向最近的士兵。
为首的那个渊镜守卫,身形比其他守卫更加高大、凝实。它那光滑的镜面脸庞,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镜面深处,光影诡异地凝聚、塑形…最终,竟清晰地映照出一张江牧刻骨铭心的脸!
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浓眉下是一双深邃坚毅、此刻却带着无尽疲惫与悲悯的眼睛。那身熟悉的、沾满血污与冰霜的西域王战甲,肩甲上代表尉迟王室的咆哮雪狼徽记清晰可见——那是他的父王,尉迟鹰!
“牧儿…” 那由镜面能量构成的“尉迟鹰”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却又奇异地模仿着尉迟鹰低沉沙哑的嗓音,“看看你守护的…是什么?”
它的镜面手臂抬起,指向周围陷入混乱与黑暗的士兵。随着它的动作,它身后那些渊镜守卫的脸庞也开始剧烈扭曲、变化!一张张面孔浮现出来——那是曾追随他父王战死在王城保卫战中的亲卫!阿史德烈,那个总是偷偷塞给他奶疙瘩的络腮胡大汉;拓跋宏,箭术超群,曾一箭射落百步外鹰隼的神射手;还有木华黎,沉默寡言却力能扛鼎的盾卫…一张张曾经鲜活、充满忠勇之气的脸庞,此刻都凝固在冰冷的镜面中,眼神空洞麻木,嘴角却诡异地牵起一丝充满恶意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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