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血之审·蛛网蔽日
寒铁堡王庭中央的“冰刑台”,此刻如同冻结的心脏。巨大的圆形刑台由万年玄冰雕琢,表面天然形成的冰纹在正午惨淡的天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泽。往日里,这里是彰显王权、审判重犯的肃穆之地。今日,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恐惧、愤怒、绝望与病态期待的诡异气氛。
刑台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沉默的礁石,挤满了每一寸能立足的空间。有身着华服的贵族领主,有铠甲染血的冰魄卫,更多的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平民,尤其是那些从“铁衣巷”赶来的阵亡将士遗属。他们的眼神复杂,麻木中藏着刻骨的怨恨,绝望里又燃着一丝扭曲的、渴望看到审判与鲜血的火焰。空气中充斥着低沉的嗡嗡议论,如同无数只饥饿的苍蝇在盘旋。
刑台中央,慕容珏被两名魁梧的影卫押解着。他早已不复昔日丞相的威仪,象征身份的冰晶纹饰锦袍污秽不堪,头发凌乱如草,山羊胡纠结在一起。他佝偻着身体,像一具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那双曾经充满算计与精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涣散,偶尔闪过一丝无法理解的、如同梦魇般的混乱。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周围那些如同实质般刺向他的目光。
云将端坐于刑台正北方的寒铁王座之上。他依旧是一身深青常服,外罩雪狼大氅,脸色苍白如冰,眼下的阴影浓重得如同墨染。他没有戴王冠,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深邃如寒渊的目光,比任何冠冕都更具威压。他的身边,坐着脸色凝重、手按佩刀的叶赫崇。轩辕素则坐在稍侧后方的位置,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但眼神清亮而坚定,她的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在慕容珏身上,而是隐晦地扫过人群,带着医者的敏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江牧站在刑台中央,直面着慕容珏。少年王子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玄甲在冰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芒。他腰悬裂甲剑,剑柄缠绕的噬魔藤安静地蛰伏着,如同沉睡的毒龙。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和冰封般的肃杀。那双酷似其父尉迟鹰的锐利眼眸,此刻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穿透了慕容珏的佝偻身躯,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肮脏的角落都剜出来示众。
“慕容珏!”江牧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凿击寒铁,清晰地穿透了刑台上下的所有嘈杂,带着王族血脉天然的威仪和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你身为西域丞相,世受王恩!不思报效,反以权谋私!贪墨阵亡将士抚恤,中饱私囊!其罪一!”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刑台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慕容珏的心上,也砸在台下无数遗属的心头!铁衣巷的老妇人、那些失去父亲的孩子、那些在饥寒中挣扎的寡妇…他们麻木的脸上,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愤怒点燃!
“其罪二!”江牧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裂甲剑,锋芒毕露!“私设邪坛,亵渎英灵!以异族邪物供奉先王遗像!行径卑劣,人神共愤!”
哗——!
台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愤怒的咒骂、压抑的哭泣、难以置信的惊呼汇成一片!亵渎战死的尉迟鹰?这触及了西域人心中最神圣的底线!
“其罪三!”江牧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将所有的喧嚣冻结!他一步踏前,逼近几乎瘫软的慕容珏,目光如电,直刺其灵魂深处!“冰穹殿上,受邪物蛊惑,当众行刺忠良!意图挑起内乱,动摇国本!罪无可赦!”
慕容珏在江牧的逼视和台下那如同海啸般的愤怒声浪中,终于彻底崩溃!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涕泪横流,挣扎着想要扑倒在地磕头求饶:“殿下!老臣…老臣糊涂啊!是…是那晶石…是那魔音…迷惑了老臣!老臣…老臣罪该万死!求殿下…求王爷…看在…看在…”他语无伦次,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
“看在你为相多年的功劳上?”江牧的声音冰冷地截断了他,带着一丝深沉的悲哀和决绝,“那些被你克扣了抚恤金,在饥寒交迫中死去的孤儿寡母,他们的功劳,谁来看?!”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裂甲剑!
黝黑的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缠绕剑柄的噬魔藤如同瞬间苏醒的毒蟒,猛地绷直、昂起!一股冰冷、暴戾、带着强烈审判与吞噬**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爆发!目标直指眼前这散发着无尽贪婪、恐惧与污秽气息的罪魁!
“以裂甲之锋!以尉迟氏血脉之名!”江牧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少年王储的决绝与裂甲剑灵的愤怒共鸣!“慕容珏!汝之罪孽!当受此剑审判!”
他双手握剑,剑尖直指慕容珏的心脏!并非刺击,而是如同审判之矛,带着裁决的意志,悍然递出!
嗡——!
裂甲剑在距离慕容珏胸口尚有半尺时,剑柄处的噬魔藤骤然暴长!数道黝黑、布满荆棘倒刺的藤影,如同来自地狱的锁链,瞬间洞穿了慕容珏那华贵的锦袍!没有鲜血飞溅,藤影如同虚幻般没入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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