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李副厂长的脸,像一块被冻了三天的猪肉,又白又僵。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份详尽到可怕的数据报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把他之前慷慨激昂的控诉砸得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铁证”,此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周秘书长合上报告,目光在何雨柱和李福之间缓缓移动。那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审判。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杨厂长,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后背的衬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凉又粘。
他偷偷瞟了一眼何雨柱,只见这小子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甚至还端起面前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
杨厂长心里直骂娘:祖宗!你心是真大啊!这可是决定咱们俩命运的时刻,你居然还有闲心喝水?
就在李副厂长以为这已经是绝境,绞尽脑汁想要辩解几句的时候,何雨柱放下了搪瓷缸子。
“啪嗒。”
一声轻响,却让李副厂长的心狠狠一抽。
何雨柱没看他,而是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对事不对人的困惑,望向了主位的周秘书长。
“领导,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他的语气很平和,像是一个虚心求教的技术员。
周秘书长抬眼看他:“你说。”
“我这份报告,在我的计划里,应该是先提交给杨厂长审阅,经过厂委会讨论,再制定出具体的培训方案,最后才会向上级汇报。”
何雨柱指了指桌上那份李福递交的“裁撤预案”。
“可这份被李副厂长误解为‘裁撤预案’的草稿,上面还带着我的笔迹和修改符号,属于我们技改办的内部讨论文件,按规定是绝密。”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我就很好奇,这份我标记为‘草案’的内部文件,是如何绕过了杨厂长,也绕过了厂里的所有正常程序,直接到了市里,到了您的手里的?”
“轰!”
如果说刚才的数据报告是重锤,那这番话,就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向了李福的要害!
问题的性质,瞬间变了!
这不再是改革方案的优劣之争,不再是干部任用的内部矛盾!
这是泄密!
是无视组织纪律,是恶意绕开正常渠道,是企图利用上级领导当枪使,来达成个人政治目的的严重违纪行为!
杨厂长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何雨柱的后手是什么了!
高!
实在是太他娘的高了!
这小子不光是要证明自己清白,他这是要反过来,把李福钉死在耻辱柱上啊!
周秘书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是什么人?市府大管家!每天处理多少纷繁复杂的事务?他最恨的是什么?就是被人当成傻子,当成工具!
李福的这点伎俩,在何雨柱点破之后,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丑陋。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愤怒,而是因为自己竟然差点被这种低劣的手段所左右,而感到一种被冒犯的羞辱!
“李福同志。”
周秘书长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温度,冷得像冰。他用手指重重点在桌面的文件上发问。
“你来解释一下,这份文件,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李副厂长浑身的血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怎么解释?
说是花钱从技改办的小档案员手里买的?
那不就是坐实了自己搞小动作,收买下属,窃取机密?
这罪名,比什么都大!
“我……我……”李副厂长嘴唇哆嗦着,眼珠子疯狂转动,试图寻找一个借口,“我是……我是偶然间……在一个……一个同志的桌子上看到的!我当时一看,觉得事关重大!这是要动摇我们厂的根基啊!我作为一名老党员,忧心如焚!为了扞卫国家财产,为了保护老同志,我才……我才情急之下,向您汇报!”
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漏洞百出。
何雨柱听完,差点笑出声来。
他没笑,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充满惋惜的语气,轻声补了一刀。
“李副厂长,您这话说得……太没水平了。”
“您这是在侮辱周秘书长和各位领导的智慧啊。”
“偶然看见?情急之下?”
何雨柱看着李福,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这种行为,说小了,是无组织无纪律,是自由主义泛滥。”
“往大了说,”何雨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您这是为了个人恩怨,为了保住您那个亲信小圈子的利益,不惜窃取内部文件,歪曲事实,恶意上告,意图破坏我们轧钢厂来之不易的合资项目!是想阻碍我们响应市里、响应国家的改革号召!”
“您,是在给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抹黑!是在当改革路上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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