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漫过李家的院墙。李念宝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木杆,正踮着脚够树上垂下来的槐花枝。浅白色的槐花一串串挂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小花袄上,像撒了一把碎雪。
“小心点,别摔着!”李向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他手里拿着一本数学课本,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妹妹踮着脚够槐花的模样。他连忙走过去,伸手轻轻一够,就把那串最饱满的槐花枝摘了下来,递到念宝手里。
“哥,你真好!”念宝接过槐花枝,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自从上个月李建业报了县里的高考补习班,李向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总爱闷在屋里不说话,现在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背书,晚上还会借着煤油灯的光做题。偶尔空闲下来,也会陪念宝玩一会儿,脸上的沉郁渐渐散了,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活。
“你要这个做什么?”李向阳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拿起课本,却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看着妹妹把槐花一朵朵摘下来,放进一个干净的布兜里。
“娘说要做槐花糕,”念宝一边摘一边说,小嘴巴不停,“还说要酿槐花蜜,留着冬天给爹治咳嗽。哥,你上课累不累呀?王老师有没有说你进步快?”
李向阳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小丫头,总是记挂着他的学习。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软了些:“不累,老师说我最近解题越来越快了。对了,昨天教你的那几个字,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念宝立刻放下布兜,跑到屋里拿出一张纸和半截铅笔,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她写的是“向阳”两个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却很认真。李向阳看着地上的字,心里像是被槐花蜜浸过一样,甜丝丝的。
他想起上个月,他第一次去县里的补习班。教室里坐满了和他一样的高中生,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复杂的数学公式,他一开始还跟不上,后来慢慢就入了门。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看到念宝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红薯,说是特意给他留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哥,你以后考上大学,要去北京吗?”念宝写完字,抬起头问他,眼睛里满是好奇。
“嗯,”李向阳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向往,“老师说,北京的大学有最好的图书馆,还有很多厉害的教授。我想去看看。”
“那我以后也要去北京,”念宝立刻说,小手紧紧攥着,“我要跟哥一起去,还要给爹和娘买好多好吃的,给娘买新衣服,给爹买治腰的药。”
李向阳看着妹妹认真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个妹妹虽然年纪小,却比谁都懂事。要是没有她,他可能还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根本不会有考大学的念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好,等哥考上大学,就带你去北京。”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李桂英的声音:“念宝在家吗?”
念宝立刻跳起来,朝着门口跑去:“姑妈!”
李桂英提着一个布包走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李向阳,笑着点了点头:“向阳也在啊,最近学习忙不忙?”
“还好,姑妈。”李向阳站起身,礼貌地回答。自从上次念宝提醒李桂英让肖建国别去山上砍树,李桂英对李向阳也多了几分亲近——毕竟,这是念宝的继兄,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李桂英把布包递给张秀兰,里面装着几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和一把新鲜的菠菜。“这是你大哥昨天从公社食堂带回来的,让我给念宝送点过来。”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念宝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我的宝,最近有没有想姑妈啊?”
“想!”念宝扑进她怀里,声音甜甜的,“我还想大哥,想二哥,想大姐,想二姐,想三姐呢!”
李桂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自从念宝被接走后,家里的几个孩子总是念叨她——大哥肖建国每次从山上回来,都会捡一些好看的石头,让她给念宝带过来;二哥肖建军也会特意问起念宝的情况;大姐李红梅更是偷偷攒了零花钱,想给念宝买个新头绳。
“你大哥最近在公社的砖厂干活,挺好的,”李桂英抱着念宝,絮絮叨叨地说,“你二哥也来信了,说在部队表现好,还得了奖呢。你大姐也快高中毕业了,说想考师范学校,以后当老师。”
念宝听着,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前世的大哥因为偷砍树被罚款,后来一直抬不起头;二哥在部队因为一次意外伤了腿,提前退伍了;大姐更是因为家里穷,早早嫁给了邻村的人,一辈子过得很辛苦。而现在,因为她的一点点改变,他们的人生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姑妈,大哥在砖厂干活累不累呀?”念宝抬起头问,小脸上满是担忧,“砖厂的活重,大哥会不会累坏呀?”
李桂英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累肯定是累,但是你大哥说,想多攒点钱,等你大姐考上师范,就给她交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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