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给九芽去信
长夜安宁,万籁俱寂,众人都沉入黑甜乡中,睡得格外酣畅。说来也奇,这些年来,罗晴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夜间睡眠总是分外警觉,一丝风吹草动便能将她惊醒,鲜有一觉到天明的时候。然而这一夜,或许是连日奔波劳累,或许是潜意识里感知到那份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存在,她竟睡得无比深沉踏实。直至窗外天光泛出鱼肚白,朦胧的晨曦透入窗棂,她才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片温暖而坚实的触感。她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萧凛的怀里,脸颊正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中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匀称有力的肌理线条和沉稳的心跳声。这个认知让她微微一怔,却并未立刻惊起,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悄悄抬起眼帘,近乎贪婪地打量起近在咫尺的容颜。
男人的睡颜少了几分清醒时的冷峻与锋芒,显得柔和许多。剑眉浓黑,鼻梁高挺,唇形菲薄,下颌线条流畅而分明。几年前在京城时,她便觉得他生得极好,每一处都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如今经过几年沙场铁血的淬炼,那张俊美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坚毅沉稳的气度,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仿佛已融入骨血,即便在沉睡中,也隐隐透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正看得入神,头顶却传来一阵低沉的、带着刚醒时沙哑的轻笑。萧凛不知何时已醒了,垂眸看着她,眼中漾着清晰的笑意与戏谑,嗓音慵懒:“本世子这副皮囊,可还入得了晴儿的眼?”
罗晴的脸颊“唰”地一下染上红晕,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羞窘。她没好气地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借势从他怀里滚出来,强自镇定地催促道:“少贫嘴!赶紧起床,今天还要赶路呢。”
见她耳根都泛着绯色,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萧凛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胸腔震动,发出愉悦的低笑。罗晴被他笑得更加羞恼,忍不住又补了一脚,力道却轻得像挠痒痒。
萧凛这才大笑着起身下床,动作利落地取过几人的衣物,先递给她,然后自己迅速穿戴整齐。他走到门边,对着门外沉声吩咐:“将热水送进来吧。”
罗晴也不再扭捏,趁他吩咐的工夫,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裙,又将还在睡梦中的两个孩子轻轻摇醒,督促他们自己穿衣。待到一家四口都洗漱完毕,客栈的伙计恰好将早餐准时送来。桌上的清粥小菜、馒头点心,竟大多是按着罗晴偏好的清淡口味准备的。她心中微微一动,瞥了那正在布菜的男人一眼,暗忖:这狗男人,心思倒是细腻。
一顿早饭在安静却不算沉闷的气氛中用完。碗筷刚被撤下,萧凛便将萧文唤了进来。
“夫人,”萧文恭敬地行礼后,禀报道,“按爷的吩咐,属下昨夜和今晨又仔细打听了一番那老伯家的情况。与老伯所言基本吻合。他儿子名叫陈望,原本确是个读书种子,颇有才名,不幸于三年前意外坠马,双腿重伤,虽经医治保住了性命,却不良于行,科举之路自此断绝。他并未因此消沉颓废,反而拾起了家传的木雕手艺,潜心钻研,以此赚钱奉养年迈双亲,为人勤恳踏实,在街坊邻里间口碑颇佳。”
罗晴凝神听完,点了点头。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清楚些。一个读书人遭此大变,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能沉下心来,靠双手谋生,赡养父母,这份心性与韧性,确实难得。
她当下便有了决断,扬声将外间的玲珑唤了进来。
“玲珑,你即刻修书一封,快马送往府城,亲自交给九芽。”罗晴条理清晰地吩咐道,“将我们打听到的关于陈望及其父母的情况,以及他们目前的住址,都在信中写明。告诉九芽,以我的名义,尽力将陈望请到府城来。他手艺精湛,正是我们所需的人才。记住,在信中务必强调,是请他们一家三口同去,我们会妥善安置,让她在信中言明,会为他们安排合适的住处,确保老人亦能安享晚年。”
她顿了顿,又加重语气叮嘱:“信写好后,立刻寻个可靠的信差,务必在我们离开此地前送出去,莫要耽误了。”
“是,小姐,奴婢明白!”玲珑领命,立刻转身下去准备笔墨纸砚。
玲珑走后,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几人坐在桌前,慢慢品着清茶,等待行李装车。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马车缓缓驶离客栈,向着下一个城镇进发。
官道两旁的原野景色,几日看下来,已无甚新意。孩子们最初的新鲜感已然褪去,霏霏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述起从前在府城家中的种种趣事,瑾瑜偶尔会补充一两句,车厢里倒也并不沉闷。几人吃着昨夜在夜市打包的糕点,甜糯的滋味稍稍驱散了旅途的单调。
由于两个城镇相距颇远,午间便只能在车上简单解决。就着备好的温水,啃些糕点与肉干,虽算不得美味,倒也足以果腹。饭饱之后,倦意袭来,两个孩子先是脑袋一点一点,随即眼皮便开始打架,不一会儿便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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