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进士及第
春闱高中的喜讯如同和煦的春风,一夜之间吹遍了定北侯府的每一个角落。府中上至主子,下至洒扫的粗使仆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走起路来脚步轻快,做起事来也格外麻利带劲,仿佛这金榜题名的荣耀,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内。
大少爷萧瑾瑜的贴身小厮墨香,更是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世子夫人一高兴,直接赏了他一个沉甸甸、亮闪闪的五十两银锭子。这几乎抵得上他好几年的月例了!墨香捧着那锭银子,咧着嘴傻笑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反复摩挲着,几乎要将那银子看出花来。
瑾瑜从主院回来,便见墨香还在对着那锭银子发呆,不由得失笑,轻轻咳嗽了一声,唤道:“墨香,回回神了。银子又不会长腿跑了,且收好。眼下有正事要办,你立刻去一趟林老尚书府上,代我向老师报喜,言辞务必恭敬。”
林老尚书致仕前官拜吏部尚书,是瑾瑜的启蒙恩师,对他期望甚深。墨香闻言,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还用力按了按,口中连声应着:“哎!少爷放心,小的明白!这就去!” 说完,像只欢快的兔子,一溜烟便窜出了院子,直奔林府而去。
打发走了墨香,瑾瑜脸上的笑意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与郑重。他沉吟片刻,复又转身回到了主院正厅。
厅内,侯爷和老夫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桩喜事,盘算着该如何庆祝。罗晴正吩咐着管事准备打赏下人和往各交好府邸送谢帖的事宜。霏霏则带着两个弟弟,叽叽喳喳地猜测着哥哥殿试后能得个什么官职。
见瑾瑜去而复返,且神色间带着一丝犹豫,罗晴最先察觉,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问道:“瑾瑜,可是还有话要说?”
侯爷和林母也停下话头,目光关切地投向他。
瑾瑜走到厅中,深吸一口气,在家人略带讶异的目光中,撩起衣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众人都是一惊。霏霏和两个弟弟也唬得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不知兄长此举何意。罗晴心头猛地一跳,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莫非这名次有何蹊跷?还是孩子在考场中受了什么委屈?但转念一想,自己儿子品行端方,绝非无事生非之人,定有缘由。
“祖父、祖母、母亲,” 瑾瑜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思熟虑,“今日春闱名次,实出孙儿意料。想来三日后殿试,只要正常发挥,名次应当也不会太差。依我朝惯例,新科进士,尤其是二甲前列,多半会点入翰林院,授庶吉士或编修之职。”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座上的三位长辈,见他们都在认真倾听,才继续说出自己思虑已久的想法:“孙儿年未及冠,学识阅历皆浅。翰林院清贵,是储相之所,人人向往。但……孙儿私心以为,此时若入翰林,终日埋首故纸堆中,或忙于翰林院庶务,于开阔眼界、历练世事之上,或有所欠缺。因此……孙儿想,可否暂不入翰林?”
此言一出,厅内寂静了一瞬。
瑾瑜迎着长辈们探究的目光,鼓起勇气,将心中盘算和盘托出:“孙儿想趁着年轻,出去走走,看看我朝万里河山,体察各地风土民情。读万卷书,终须行万里路。书上所载,前人所述,孙儿想用自己的双脚去印证,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更想在行走之中,学习那些书本上永远学不到的东西——民生之艰,吏治之要,乃至江湖之远,庙堂之高背后的真实脉络。”
他将额头轻轻触地,恳切道:“此乃孙儿狂妄之想,恳请祖父、祖母、母亲成全!”
侯爷凝视着跪在眼前的孙子,目光锐利如鹰,半晌没有言语。厅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瑾瑜,你可想清楚了?翰林院乃是清流之选,晋升之阶。一旦错过,他日未必再有此等机遇。游学数年,归来之时,朝中局势或许早已物是人非。”
瑾瑜抬起头,眼神坚定,毫无犹疑:“孙儿想清楚了。功名虽贵,但见识与阅历更为难得。孙儿不愿做一个只知圣贤书,却不识民间疾苦的庸官。求祖父成全!” 他重重地磕下头去。
看着孙子眼中那簇充满向往与坚定的火焰,侯爷紧绷的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深,最后化为一声洪亮的赞赏:“好!好小子!有志气!不慕虚名,不贪捷径,能有此见地,不愧是我萧家儿郎!”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道:“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定北侯府,永远是你的后盾!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只要不违国法,不背道义,祖父支持你,无需有任何顾虑!”
林母虽心疼孙子要外出受苦,但见侯爷如此表态,也笑着点头:“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出去走走也好,只是定要记得保重身子,常写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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