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父子进宫
深秋的夜,带着刺骨的寒意,悄然笼罩着偌大的侯府。廊下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影子,仿佛无数窥探的眼睛。已是戌时过半,万籁俱寂,唯有书房窗口透出的明亮烛火,与天际那轮清冷的残月遥相呼应,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萧凛挺拔的身影立在书案前,刚刚将萧影二人带回的、关乎边境、关乎那位“老管家”的惊人消息,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端坐于上首的定北侯萧镇山。
侯爷萧镇山听着儿子的叙述,那双历经风霜、看透世情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面上却沉静如水。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将身体微微后靠,陷入铺着玄色狐裘的宽大紫檀木扶手椅中,右手食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光滑冰凉的扶手。那“笃、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萧凛垂手侍立,屏息凝神,不敢打扰父亲的思绪。他知道,父亲正在脑海中飞速地权衡着这消息带来的巨大冲击,以及后续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罗晴安静地坐在下首的绣墩上,同样默不作声,目光在公公与丈夫之间轻轻流转,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蜷起,指尖陷入柔软的掌心。她虽早已料到此事非同小可,但见侯爷如此情态,心还是不由得往下沉了沉——事态,恐怕比她原先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有节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萧镇山霍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坐直身体,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凛儿,事不宜迟。你我二人即刻更衣,乔装一番。你带上我的令牌和你的腰牌,我们连夜进宫,面圣!”
“父亲?”萧凛微微一怔。他原也想着要尽快将消息上达天听,却没想到父亲会决定亲自前往,而且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采用如此隐秘的方式。
罗晴也是心中一震。她只是想到让萧凛进宫禀报,万没想到侯爷也要亲自前往。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禀报军情,更像是要去直面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她立刻起身,压下心头的惊涛,上前一步,对着侯爷柔声叮嘱,话语中充满了关切:“夜里风大露重,父亲定要多加件厚实衣裳,切莫着了寒气。”她深知公公身体虽尚算硬朗,但终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深夜奔波劳碌。
萧镇山看向儿媳,威严的目光柔和了些许,点了点头:“晴儿有心了。”
罗晴这才与萧凛一同告退,离开了书房,朝着他们所居的文澜苑疾步走去。
回廊曲折,夜风穿过廊柱,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廊下悬挂的灯笼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明明灭灭。罗晴下意识地靠近了萧凛,仿佛从他身上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夫君,”她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此去宫中,万事小心。不仅要照顾好父亲,你自己也需格外警醒。如今京中局势微妙,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咱们侯府。你们父子二人深夜突然进宫,动静虽力求隐秘,但难保不会引起各方势力的猜疑和警觉。”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镇国公府那边,还有宫里的瑜妃娘娘……他们的触角,只怕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
萧凛感受到妻子的担忧,停下脚步,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双手。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给予她无比的安心。“我明白。”他沉声应道,目光坚定,“你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尽量避开那些眼线。从西侧的角门出去,马车也已吩咐备好,外观与寻常富户家无异。”
罗晴回握住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知道,有些风雨,注定要他去面对。她只能在他身后,为他打理好一切,让他无后顾之忧。她没有再多言,只是再次加快了脚步,牵着他往文澜苑走。
回到温暖如春的文澜苑内室,罗晴立刻屏退了丫鬟,亲自为萧凛更衣。她先替他褪下白日里穿的锦袍,然后从柜橱深处取出一套早已备好的、颜色深暗近乎墨色的窄袖劲装,布料是寻常的棉麻,毫无纹饰,穿在身上能极好地融入夜色。她动作麻利地帮他穿上,手指灵巧地系好每一个衣带。
接着,她又拿出一件同样是深色、但内里絮了厚厚棉绒的夹袄,仔细地为他穿在劲装之内,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轻声解释:“虽说是乔装,但也不能冻着了。深秋夜里寒气重,宫墙之内,只怕更显阴冷。这夹袄贴身穿着,既保暖又不显臃肿,外头罩上这外衫,看不出来。”
萧凛任由她摆布,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微微颤动的弧度,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夹杂着浓浓的愧疚与怜惜。自成婚以来,她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内宅,还要时时为他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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