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药庐 第62章 西南古道与数据魅影

沈砚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办公室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林微要去西南边陲的决定，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他理智与情感的交界处。

「太冒险了。」他最终开口，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我们对那边一无所知，对方是人是鬼都难以断定。青姨也只是‘有些印象’，那个所谓的老朋友，身份背景全是空白。」他走到林微面前，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微微，这不是商业谈判，也不是实验室里的数据推演。那是实打实的龙潭虎穴，可能存在的危险远超你的想象。」

林微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经历了发布会现场的恐吓、王崇山的离奇死亡、以及刚刚过去的网络入侵，她深知危险的迫近。但也正是这接连不断的攻击，让她明白，一味地躲在沈砚之打造的坚固堡垒里，永远无法抓住那只在暗处操纵一切的黑手。

「我知道危险。」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砚之，我们一直在被动接招。司徒玄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一次次试探，一次次攻击。我们加固防火墙，他换一种方式入侵；我们澄清舆论，他用更阴损的招数恐吓。不找到他们的根，不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安全。」

她拿起桌上那张印有蔓藤星辰图案的书签复印件：「这个图案，这笔迹，还有西南那个可能认识青铜符文的人……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接近对方核心的线索。如果因为害怕危险而放弃，我们可能就永远错过了揭开谜底的机会。」

沈砚之沉默着。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想到林微要独自前往那未知之地，面对可能存在的超自然威胁，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为她遮风挡雨，但这种超出常理范畴的敌人，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无力感。

「让我去。」林微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紧握的拳头，感受着他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我不是去硬碰硬，是去探寻，去获取信息。高远会带人在暗中保护，我会带上最先进的通讯和定位设备，随时保持联系。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去这一趟。药庐……虽然我现在不敢轻易动用，但它似乎对那个方向有所感应。」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沈砚之无法用科学解释，但他亲眼见证过药庐的神奇。他凝视着林微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那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好。」他终于妥协，但这个字仿佛有千钧重，「但你必须答应我，万事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遇到任何不对劲，立刻撤离，不要有任何犹豫。高远和他的小队拥有最高权限，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不经请示，以保证你的安全为唯一行动准则。」

「我答应你。」林微郑重承诺。

接下来的24小时，在高度紧张和高效的筹备中度过。

高远亲自挑选了一支六人组成的精锐安保小队，成员皆是退伍的特种作战人员，经验丰富，忠诚可靠。他们配备了非致命性高端防卫装备、卫星通讯电话、伪装成日常用品的紧急求救装置，以及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屏蔽特定频率信号干扰的便携设备。

沈砚之动用了沈氏集团在西南地区的一切人脉资源，为林微的行程铺路。目的地那个名为「墨江」的边陲小镇，看似普通，但沈砚之还是通过层层关系，联系上了当地一位颇有威望的乡绅，对方表示会提供必要的便利，但同时也隐晦地提醒，镇子里有些老人「比较守旧，不太喜欢外人打扰」。

夏晓冉则为林微准备了一套定制的加密通讯程序，植入了她的手机和一块伪装成手表的备用设备。「只要不是掉进完全与世隔绝的强信号屏蔽区，我都能锁定你的位置，保持语音畅通。万一……我是说万一联系中断，设备会自动记录最后的位置和环境音频，并尝试通过卫星链路发送备份数据。」

与此同时，对诺亚生命的商业打击也已悄然展开。

沈砚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如同运筹帷幄的将军，对着屏幕那头的集团高管们下达指令：「……针对他们在东南亚的原料供应链，启动b计划，联系我们的备用供应商，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截断诺亚的货源。另外，把他们利用离岸账户进行违规资金操作的那些‘黑材料’，匿名递给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几家有影响力的做空机构。记住，动作要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他的声音冷静而果决，与面对林微时的担忧判若两人。商场如战场，他深谙其道。既然诺亚生命选择与「轮回司」勾结，触碰他的逆鳞，那就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觉悟。

「沈总，诺亚那边似乎有所察觉，他们亚太区的总裁明天会抵达本市，据说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合作论坛，但真实目的恐怕……」屏幕那头，一位高管汇报。

「不必理会。」沈砚之眼神冰冷，「他们来也好，正好让他们亲眼看看，得罪沈氏的下场。继续按计划进行，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诺亚生命的股价腰斩。」

处理完公务，他回到休息室。林微正在最后检查行李，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轻便的旅行包，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主要是一些必要的电子设备、急救药品，以及那张书签和青铜符文的复印件。

沈砚之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清香，久久没有说话。

林微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与温情。

「一定要小心。」他在她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沉重的牵挂。

「我会的。」林微转过身，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上他的唇，「等我回来。」

这个吻不带**，却充满了承诺与不舍。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驶离了市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林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心中五味杂陈。高远驾驶着车辆，副驾驶上是小队另一名成员，后排另一侧则坐着一位面容冷峻的女队员，负责贴身警戒。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选择陆路前往墨江，路程漫长且曲折。车子很快驶上高速公路，将繁华的都市远远抛在身后。

旅途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林微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她尝试着在脑海中勾勒药庐的景象，那片神秘的空间似乎比往常更加沉寂，中央那株代表与沈砚之命运联结的嫩芽，颜色显得有些暗淡，仿佛也感知到了外界潜藏的危险。她不敢深入探查，只是维持着一种浅层的连接，像保持无线信号待机一样，希望能捕捉到任何可能与西南方向相关的微弱感应。

中途在服务区休息时，林微接到了沈砚之的电话。

「一切顺利？」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也无法完全隔绝的关切。

「嗯，刚过第一个枢纽，一切正常。」林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你呢？」

「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诺亚那边已经开始有反应了，比预想的还要慌乱。」沈砚之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嘲，「看来他们背后的人，并没有给他们提供足够坚实的后盾。」

「不要轻敌。」林微提醒道。

「放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沈砚之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简单的几个字，让林微的心柔软成一团。她低声回应了几句，挂了电话，抬头望向西南方向的天空，那里云层厚重，似乎预示着前路并不平坦。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总部，沈砚之刚放下手机，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沈总，技术部有紧急情况汇报。」秘书的声音有些紧张。

「接进来。」

技术部负责人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沈总，我们……我们可能发现了上次入侵事件的‘后门’！」

沈砚之眼神一凛：「说清楚！」

「是这样的，按照夏小姐留下的深度扫描程序，我们一直在对核心数据库的所有底层日志进行梳理。就在刚才，系统标记了一段被多次覆盖和加密的异常数据碎片。我们尝试了多种解密方式都失败了，但就在我们准备将其隔离销毁时，这段数据碎片……它……它自己激活了！」

「自己激活？」沈砚之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它没有进行任何破坏性操作，也没有尝试连接外部网络。它……它像是在自我解析，然后在系统内一个高度隔离的沙箱环境里，生成了一段……信息！」技术部负责人的声音带着见了鬼一样的颤抖，「一段用纯文本写成的，指向性非常明确的信息！」

「内容是什么？」沈砚之的声音冷得像冰。

「只有一行字，一个坐标，还有一句话。」技术部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念道，「坐标是：北纬22°48\\，东经101°04\\。那句话是：‘想要答案，独自前来。过时不候。——S’」

北纬22°48\\，东经101°04\\！沈砚之迅速在脑海中调出地图，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坐标，精确地指向林微正要前往的，墨江镇外的一片原始雨林区域！

S！司徒玄（Situan xuan）！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沈砚之的头顶。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西南之行，甚至精准地预判了林微的目的地，并且利用上次入侵时埋下的、连夏晓冉都未曾彻底清除的隐秘后门，直接在他的核心系统里，留下了这样一条充满挑衅和陷阱意味的信息！

这是**裸的示威！表明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甚至那个所谓的「老朋友」，都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

「立刻通知高远！让他们停止前进！不……原地待命，提高警戒级别！」沈砚之对着电话低吼，同时抓起自己的加密手机，就要拨打林微的号码。

必须立刻叫她回来！这是一个陷阱！

然而，就在他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技术部负责人的惊呼声再次传来：「沈总！那段信息……消失了！连同那个数据碎片一起，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砚之的手指僵在半空。冷汗，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他额角滑落。

对方不仅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留下信息，还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抹除一切，这种对数字世界的掌控力，简直骇人听闻。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这条信息是警告，是戏弄，还是一个……他必须跳进去的阳谋？

如果这是一个引他前去的陷阱，为什么指明要林微「独自前来」？如果目标是林微，又为何要将信息发送到他的系统里？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但有一点无比清晰——林微的处境，比他预想的还要危险十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通知高远和林微是必须的，但不能引起恐慌，更不能打草惊蛇。对方既然能监控他们的通讯……

「技术部，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反监听协议，检查所有对外通讯链路！」沈砚之下令，同时，他改用内部一个极少动用、依靠物理线路和特殊加密算法的备用通讯渠道，联系上了高远。

「高远，听着，情况有变。收到一条高度可疑的信息，指向你们的最终目的地，可能是一个陷阱。对方技术能力远超预估，可能具备监听我们常规通讯的能力。我现在通过安全线路与你通话。你们立刻改变原定行进路线，在下一个出口下高速，绕行G国道，放缓速度。我会给你一个新的汇合点坐标。在没有接到我的进一步指令前，不要接近墨江镇，尤其不要进入镇外雨林区域。重复一遍我的指令。」

高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冷静回应：「明白。改变路线，下高速绕行G国道，放缓速度，等待新坐标和新指令。不接近墨江镇，不进入雨林。」

「保护好她。」沈砚之的声音沉重如铁。

「誓死完成任务。」

结束与高远的通话，沈砚之立刻又联系了夏晓冉。

「晓冉，立刻回溯从昨天到现在，所有与西南墨江镇相关的信息查询、通讯记录，包括我的、林微的、高远的，以及集团公关部、行政部等任何可能接触到行程安排的部门人员的记录！重点排查异常访问和隐藏的数据包！对方可能早就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获取了林微的行程！」

「什么？！我马上查！」夏晓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办公室里，沈砚之独自一人，面对着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标记着林微车队原本的行进路线和那个如同毒蛇獠牙般刺眼的坐标点。

S……司徒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林微引到西南雨林，是为了调虎离山，方便他们在本市继续行动？还是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或者……那里真的有什么他必须让林微看到，或者必须从林微身上得到的东西？

那个坐标点，那片雨林，仿佛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沈砚之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能自乱阵脚。敌人越是狡猾，越是张狂，他越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一方面，他命令情报部门全力搜集关于墨江镇、关于那片雨林、以及关于任何可能与「轮回司」或古老传承相关的信息；另一方面，他加强了集团总部和林微「新生」实验室的实体安保，防止对方趁虚而入。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破局之法。对方利用了数据世界的漏洞，那他是否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司徒玄如此在意西南那个地点，那里必然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几个小时后，夏晓冉那边有了初步结果。

「沈总，查到了！」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后怕，「是钓鱼邮件！集团行政部一个负责协调外部接待的专员，在两天前收到了一封伪装成‘墨江民俗文化协会’发来的邀请函，附件里带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木马程序！只要预览邮件，程序就会自动运行，窃取电脑里所有与‘西南’、‘墨江’、‘行程’相关的文件和数据！那个专员的电脑权限不高，但正好负责处理你们这次行程的部分后勤对接工作！」

果然！对方无孔不入！

「能追踪到发件人吗？」沈砚之问。

「对方用了十几层代理和肉鸡，最后消失在公海的一个卫星Ip上，很专业，手法和之前入侵数据库的那伙人如出一辙。」夏晓冉懊恼地说，「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他们会从这种边缘环节下手。」

「不怪你，防不胜防。」沈砚之沉声道，「立刻对整个集团进行网络安全大排查，尤其是接触核心信息的部门和人员，进行深度扫描和加固。类似的钓鱼攻击，恐怕不止这一起。」

「明白！」

结束与夏晓冉的通话，沈砚之揉了揉眉心。虽然找到了信息泄露的源头，但情况并未好转。司徒玄已经张开了网，而林微，正在驶向那张网。

他现在必须做出抉择。是立刻强行将林微召回，放弃这条可能是唯一能接近对方核心的线索？还是……将计就计？

后者风险极高，等于让林微以身犯险。但前者，意味着再次退回被动防御的境地，不知道司徒玄下一次又会从哪个阴暗的角落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就在他权衡利弊，内心天人交战之际，那个沉寂了许久的、与高远联系的备用通讯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代表最高优先级信息的震动。

沈砚之立刻抓起通讯器。

里面传来了高远压抑而急促的声音，背景是嘈杂的风声和引擎轰鸣：

「沈总，我们按计划绕行G国道，但在经过一个叫‘回龙坳’的路段时，遇到前方山体滑坡，道路中断，被迫停下。就在我们评估路况时，遭到了……伏击！」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情况如何？林微呢？」

「对方人数不明，使用了强效烟雾弹和声波干扰设备，目的性很强，就是冲着林小姐来的！我们反应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对方的装备很精良，战术也很刁钻，不像普通的匪徒！我们被迫脱离了主干道，现在正在一条废弃的旧公路上，甩掉了追踪，但……我们迷失了方向。更麻烦的是，」高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们的卫星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定位飘忽不定，与后方的通讯时断时续。我怀疑，这附近有大型的信号屏蔽装置！」

迷失方向！信号干扰！

沈砚之看着地图上那片标识着群山和原始森林的区域，回龙坳……那里距离司徒玄给出的那个坐标，已经不足五十公里！

这一切，绝不仅仅是巧合。

山体滑坡是意外？还是人为制造的，逼迫林微车队改变路线，进入他们预设的伏击圈和干扰区的手段？

司徒玄……他不仅预判了他们的行动，甚至可能……操纵了他们的行动！

沈砚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高远，听着，保持冷静，优先确保林微安全。尝试向地势高的地方移动，寻找信号盲区。我会立刻协调当地的救援力量和……一些特殊渠道的资源，尽快确定你们的位置，派人接应。在没有绝对把握前，不要轻易尝试突围，尤其是……不要靠近北纬22°48\\，东经101°04\\这个坐标点！重复，不要靠近！」

「明白！不靠近指定坐标！」高远的声音断断续续，干扰似乎越来越强，「我们会……尽力……保持……通讯……」

声音最终被一阵刺耳的忙音取代。

通讯中断了。

沈砚之握着失去连接的通讯器，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一片繁华安宁，与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残酷的对比。

林微失联了。

在他明知有陷阱的情况下，还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自责、愤怒、担忧……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他拿起座机，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号码，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峻和威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启动‘暗影’预案。目标区域，云南墨江附近，回龙坳至北纬22°48\\，东经101°04\\区域。最高优先级任务：找到并确保林微安全归来。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给我准备飞机，我要亲自去一趟西南。」

他倒要看看，司徒玄布下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